意識到這點,心里就好像架起了一個大大的火爐,烘烤得她整個身體都暖了起來。
霧韻一個字一個字看過去,一行文字要停留上兩三分鐘的時間。這絕不是正常的閱讀速度。
紀伯倫說,記憶是相見的一種方式。用文字記錄下關于比比東的一切,豈不是相當于能夠隨時隨地和她相見千百次所以,霧韻把所有令她觸動的比比東都寫下來,而再去翻出來讀的時候,看到的就不光是一句句話了。
她每讀完一行,就會在腦海中自動回放那些畫面,憶起比比東當時的音容笑貌。是促狹,淺笑,或是端肅,平淡比比東的一舉一動都被她牢牢鐫刻在心底
帶有甜味兒的回憶喂飽了霧韻,她洗漱好后就直接去訓練場找黃金一代繼續為迎接魂師大賽的到來做準備了。
直到繁星綴滿夜空,霧韻披著月色回來,才發現比比東的寢殿依然是黑漆漆的。隔日見了月關,對方說冕下閉關了,她懸著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可是,她似乎放心得太早了。她以為那晚比比東溫柔如常,那一個小小的插曲并沒有產生什么實際影響,她還可以借由隱忍不發而悄悄換取更多的親密與甜蜜。但那些美好的想象似乎的確是要化作泡沫了。
比比東從復仇神考中出來時已經是四月份了。閉關以來積壓的事務太多,她幾乎整日整夜待在教皇殿,同菊、鬼二人商議公事。霧韻許久不得見上她一面。
待比比東稍得了空,她們才終于見面。但霧韻覺察到比比東身上由內而外呈現出了一種淡漠冷冽的氣質,她那雙本應熱烈的紅眸中一片蕭索,幽幽望向人時總透著冷淡。對眾人都是如此。然而這不是她的作風。
一次尋了機會,霧韻微怯著問她緣由。
聞言,比比東周身無色無形的碎雪化開,哂笑道,“只不過是受了神考影響,又封閉太久了,一時沒有轉過來而已。不必擔心。”
果然,不久后比比東又同以前一樣,柔和親善。霧韻卻隱隱覺得她看著自己的眼神中多了幾分猶豫。
像是有千百只細小的螞蟻在持續啃噬心臟,霧韻推斷自己已經站在了懸崖峭壁邊。她叩問己心,如果結局注定的話,至少應該勇敢一次,不讓那些磨人的情意埋藏于深海,才不會后悔,對吧
一日,霧韻隨比比東從教皇殿走回寢殿。
落英繽紛,紅雨飄零,暮春的美時常帶著感傷。
她們行走的速度并不快,似乎都想要將這段黃昏拉長。距比比東兩步之遙,霧韻望著那抹倩影,心間遲疑,打鼓,慌亂。忽然間,她看到一朵淡粉色的花從樹上被吹落,悠悠蕩蕩飄了許久,最終貪戀地趴在比比東的發上不動了。
看吧,連花瓣都喜歡這個人。萬物皆鐘情于她,都想往她身邊去。
比比東頓住腳步,驀然回首。視野上方,一只白嫩的手從她頭頂捻下一朵紅花,她的目光從上飄下來,定在霧韻放在身前的手上三兩片粉紅的花瓣罩著鵝黃的蕊心,是既美麗也脆弱的花。
“連花朵都知道,要留在冕下的頭上。”
比比東濃密如扇的睫毛成了最好的遮蔽物,她眼底的不忍一閃而過,比那花還要粉嫩些許的唇輕輕張著,“但是,它想待在我的頭頂又能怎樣呢它的歸宿不是這里,瞧,這不就被你摘下來了么”
霧韻臉色泛起了白。
比比東俯身,貼近霧韻,親密的距離讓她屏住呼吸。可她的心卻感到越來越冷。
霧韻看見那雙唇嘟了起來,一秒后,她的手心處空了。原本安伏于此的花瓣向著不遠處的小溪飄去,然后被流水浸濕,破碎著順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