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解語不由放柔了自己的語調,聲音輕了五分,抬手緩慢地撫摸女兒的軟發。
“娘。”
謝知秋輕聲道。
“我與男孩,有什么不同”
溫解語一愣,旋即淺笑著將她的長發順直,道“唔,我想想男孩的性別和你父親一樣,而你和我一樣,你更像我。”
謝知秋抬頭凝望母親的面頰。
她的母親如同一道月光,寧靜而美麗,柔和地守護著她。
謝知秋道“我喜歡像母親。”
溫解語微笑。
她坐下來,用寬大的袖子攏住嬌小的女兒,讓女兒伏在她膝頭上。
只是謝知秋仍然愁眉未展。
半晌,她又問道“母親,你有沒有想過,當初生的若不是我,而是個男孩就好了”
溫解語一愣。
她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
然后,她仍舊溫和道“不會,怎么會若沒有你,我上哪兒再找一個這么可愛的小姑娘呢”
聽到這話,謝知秋似乎放心不少,呼吸和緩下來。
只是,她仍然緊緊揪著母親的衣袖。
“我知道祖母、外祖父和外祖母,還有嬤嬤她們私下總催母親,早日再生個弟弟。”
謝知秋慢吞吞地說著,聲音很細小。
她說完,又頓了頓,過了一會兒,她像是鼓足了勇氣才問道“若是將來母親真生了弟弟,還會像現在這樣喜歡我嗎”
溫解語一怔。
她知道一個小姑娘需要在內心做許多努力才能問出這個問題,因為她們會害怕問題的答案。
有時候答案是如此顯而易見,他人不經意的話語、周遭的環境、習以為常的觀念,早已將真相赤裸裸地擺在她們面前。
對一個尚未存在之人的過度期待,實際上就是對已經存在之人的貶低。
這些露骨的事實如此傷人,一旦從最為依戀的父母口中說出,就可以輕易擊碎她們微不足道的自尊。
說實話,溫解語對女兒的愛發自真心,但她偶爾也會覺得歉意,成婚多年,還未能替夫君誕下宗嗣。
但此刻,她對女兒回答“不會。”
她說“娘會永遠像現在這樣愛你。”
她伏低身體,將自己的臉放在女兒小小的肩膀上。
“秋兒別擔心,我不會讓糟糕的事情發生在你身上。”
謝知秋不太懂母親的話,但她松了口氣。
她摟住母親的脖子,說“我也愛母親。”
稍稍一停,她又說“將來我會好好照顧母親,不輸給其他人。”
溫解語失笑,撫摸女兒的后背。
這時,謝知秋想了想,又道“娘親,我想每天多學幾個字,現在學到的太少了。”
溫解語吃驚道“可是賈先生說你學得已經很快了。況且賈先生年紀大了,精力不濟,他還要準備鄉試,已經騰不出更多時間教你了,這也是當初聘他時便說好的。”
謝知秋抿著唇,小眉頭蹙起,看不出是在與什么較勁。
溫解語見狀,又笑。
她考慮片刻,將女兒抱進懷里,說“這樣的話,我來教你吧。我文墨學得不算多,但只是寫幾個字,還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