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寒未過,屋內烘著炭火。
謝知秋裹著厚實的棉袍,偏著頭,好奇地望著床上的妹妹。
妹妹還小,整天不是哭,就是在睡覺。
世上嬰兒好像都是一個模樣,腦袋大大的,眼皮腫腫的,并不是太好看。
但許是血脈相連,她倒意外地覺得這女嬰可愛。
謝知秋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熟睡中的妹妹粉色的小臉。
溫解語將小女兒護在身側,見到大女兒的動作,不免失笑,道“軟軟的,還有點溫暖,是不是”
謝知秋一本正經,點點頭。
她不討厭妹妹。
不過,她有些擔心其他人的反應。
畢竟在妹妹出生之前,人人都希望是弟弟。
果然,妹妹出生以后,長輩們的反應皆微妙的怪異。
當初謝小姐出生,因是女孩,已有些美中不足,但她畢竟是第一個孩子,對父母來說,無論如何都是新鮮。
而妹妹則不然。
既不是長輩們心心念念的兒子,也沒有占得先一步踏入父母心房的先機。
若說第一個女兒還算有趣,那么第二個女兒,便像抽簽抽中了同樣的簽文,讀來已有些乏味。
父親每日會來看看,但親手抱妹妹的次數卻不多。
第一次來看的時候,他居然站在床邊卡殼了許久,問“我之前給她起了什么名字來著”
“知滿。”母親提醒他,“你說喚她知滿。”
父親恍然大悟“對了,是這個。知滿,知足知滿,挺好的。”
不久,祖母送了妹妹一把平安鎖。
一把銀鎖,寓意平平安安。
好東西是好東西,只是謝知秋知道自己也有一把類似的鎖。
她自己的鎖是祖母出生前就備下的,正面雕著精巧的花紋,無論男女皆可配,反面后來加刻上了她的小名,下方還墜著三個小鈴鐺,比妹妹的要精致得多。
她明明記得母親在懷孕時,祖母已經提前打了一把金鎖,但此回竟沒有給妹妹。
母親娘家的人只是來瞧了瞧,不久就離開了。
妹妹年紀尚小,還不太明白這些,每天只是靠著母親的胳膊呼呼睡覺。
如今,當真像妹妹出生之前那樣喜歡妹妹的,好像只有母親。
她溫柔地將妹妹抱在懷里,為她哺乳,哄她睡覺。
等妹妹稍微大一點,她笑著讓妹妹在床上爬來爬去,然后又教她走路、說話。
快滿一歲時,妹妹可以咿咿呀呀地開口了。
和當年沉默的謝知秋不同,妹妹顯然是個話癆。
她先會喊娘,然后又跟在謝小姐后面,輕輕喊“姐姐,姐姐。”
謝知秋經常會讀書、寫字,這種時候,她常會發現妹妹在拽她衣服。
于是,她便會停下筆來,摸摸妹妹的頭。
妹妹其實很調皮,很喜歡故意引起別人的注意,她有時見謝知秋有空檔,立刻就伸手想去搶她桌上的紙。
謝知秋熟練地一手扯住她的后領,一手壓住自己的紙。
妹妹被抓住,一點兒都沒不高興,反而咯咯笑出來。
一日,母親得閑,在屋中領著知秋知滿姐妹兩人做手工。
一張普通的正方形素紙,對折幾次,再沿對角線裁開三分之二,將邊角壓向中心,用木針固定住,輕輕固定在小棍上,就能做成一個簡單的小風車。
謝小姐一板一眼地做,她的風車也同她人一般標準端正。
妹妹年紀雖小,但手很巧。
她速度很快,在姐姐還在細細折紙的時候,她已經做好了第一個,只是很不注意細節,力氣又小,風車歪歪扭扭的。
謝知秋余光瞥見,問她“要我幫你調整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