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李雯將小學童趕走以后,雙手往腰間一插,嫌棄道“真是。”
謝知秋則望著棋盤上那盤大局已定的棋。
她記憶力很好,記事以后,只要聽過一次,就不太容易忘記。
那少年沒把名字說全,可光聽一半,她已經意識到對方是誰了。
來白原書院之前,父親曾對她提過兩個人,一個是與謝家世代交好的秦家人,另一個是
原來,他就是那個前武將之子蕭尋初。
謝知秋又看了眼棋盤。
好像
這人也沒有父親說得那么粗野。
謝知秋在心里給那少年定了個印象,可并未十分上心。她很快又拿起書卷,沉浸到文字中去了。
次日,書齋中。
又是一個勤學日,旁人都在搖頭晃腦地苦讀,蕭尋初支著書混在其中,卻打了個哈欠,撐著頭望向窗外。
窗外,一只蜜蜂收起翅膀落在桃花的花蕊上,令桃花枝輕輕顫動。
不知為何,昨日從內院回來后,他眼前總是浮現謝小姐看書的樣子。
她看書時很安靜,亦很和諧。
她身上有一種書卷氣,可又不像許多埋頭苦讀的老學究,一輩子死氣沉沉的。
謝小姐很有靈性。
像她那樣的人,為什么平時只能待在內院呢
若是她可以走出來,可以與更多人交流,可以將她的才華展示在外面
也不只是這個小小書院,父親說過,梁城也不過是一方小天地,千里之外,還有漫漫大漠、滾滾江海。
那些遙遠的地方,浩瀚煙云,百里黃沙,稀奇的東西,看也看不完。
蕭尋初正發著呆,忽然,只見一卷書重重砸在他桌上
“蕭尋初不跟著背書,你又在干什么”
這堂課的講習先生又是朱先生,他大約是忍了蕭尋初許久,忍無可忍,才出言訓他。
只聽對方怒喝道“蕭尋初,你究竟有沒有將我們這些先生放在眼里”
蕭尋初如夢初醒。
朱先生向來看他不太順眼。
此刻見對方怒氣沖沖地來找他興師問罪,蕭尋初一愣,倒是回了神。
但他似乎并未因為對方的憤怒而心生畏懼,反而夢游般慢吞吞地道“我在想三字經。”
“三字經你照理都應該學到詩經禮義了,你跟我說你在想三字經”
朱先生怒極。
周圍的學童則是覺得這場面有趣,紛紛竊笑。
蕭尋初則不在意,道“三字經有言蔡文姬,能辨琴。謝道韞,能詠吟。彼女子,且聰敏。爾男子,當自警。”
先生敲著手里的書,不耐道“這說的是漢末的蔡文姬和晉朝的謝道韞,皆是難得的才女。我看你是要好好想想這句,人家女孩子都知道讀書,你一個男孩子整天不務正事,將來真要連女孩子都不如了”
先生話音剛落,室內又是一陣哄笑。
蕭尋初卻像是專門等著他這句話一般,困惑道“先生此言何意為何說連女孩子都不如”
“啊”
蕭尋初又自言自語道“我在奇怪,這個彼女子,且聰敏的句子,聰穎前面,為什么要用一個且字”
他腦海中又浮現出謝小姐捧卷而讀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