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羨,女子限足,不可遠行。
蕭尋初見信一愣。
這是第一次,謝小姐在書信中提及自己身為女子的限制,亦是第一次,她說自己羨慕什么事。
蕭尋初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謝小姐的時候,也曾遺憾過以她的處境,難以踏足別處。不知這算不算默契,原來謝小姐自己,也有與他一樣的想法。
然此刻,蕭尋初從她這十個字中,覺察出淡淡的落寞。
這一次的回信,蕭尋初考慮了很久,才寫道
父言,西有大漠,孤煙日圓。
謝小姐回到
書中讀過,未曾見,不可見。
如何可令汝見之
不知,或此生不可。
既在書院讀書,或有機會。
不可。
何以言之
年十二,將催歸,不可久留。
看到這封回信時,蕭尋初怔住。
是了,盡管謝小姐拜了甄奕為師,可以破格在書院中長住學習,但她終究是謝家的閨女,待到一定年齡,便該回家議親了。
盡管謝小姐這封信沒幾個字,可他仍能猜到這一行文字背后的種種。
謝小姐之所以能來到書院,除了她是甄奕的弟子之外,多半還有她年紀尚小的緣故。
等她再長大一些,外表越來越接近于真正的女子,作為一個未婚少女,哪怕是只生活在內院,恐怕也不適合繼續待在書院這種大把年輕男子的地方了。
不要說謝小姐這樣的外來者,即使是書院中先生和學官的親生女兒,在姑娘長到一定年齡后,大多也會考慮暫另尋住處,搬出此地。
謝家終究是書香門第,家規森嚴,為了謝小姐的聲譽,必會令她歸家備嫁。
謝小姐今年已經十一,若信上所說的十二歲是她的歸限,那么距離她離開,只剩下一年。
蕭尋初生出一種難言之感。
說實話,他一直知道謝小姐是女子,但從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這件事在她身上的影響。
他總以為這種隔墻通信的事可以一直持續下去,直到兩人長大。
沒想到,原來分別會來得比想象更早。
蕭尋初抿住嘴唇,不知所措。
另一頭。
一日,李雯師父與謝知秋對弈。
棋局過半,謝知秋落下一子,李雯眼前一亮“哎呀,竟還有這一手”
她話語中滿是贊賞之色,抵著下巴考慮了一會兒,才予以回擊。
同時,她不忘稱贊謝知秋道“小知秋,你的棋路好像越來越豐富了女子學棋的少,這些年來,你的對手幾乎只有我與奕哥兩個,我還擔心你會應付不了復雜的變化呢。”
謝知秋恭順地垂著頭,并未言語。
她手握棋子,腦中則想起,她的對手并非只有兩位師父。
“那個人”下棋時有點粗心大意,總犯顧此失彼的錯誤,可他的頭腦卻出乎意料靈活多變。
普通人通常會有自己慣用的招數,可那個人卻不會拘泥于某一路數,反而始終在變化,甚至突破常規。
有時候,連謝知秋都會被他的下法嚇一跳。
雖說目前通常是她棋高一招,可這種不斷推陳出新的下法,對她來說,是新鮮的。
說起來,不久書院就該放長假了,待明年歸來,對方的棋力會不會有進步、能不能想到新的棋路呢
想到這里,謝知秋微微一笑,手中黑子落盤,走了一步超出常理的險棋。
她看到李師父被她這一步驚到的表情,淡然道“還望師父賜教。”
這一年冬假,蕭尋初在家過得食不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