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海拔極高,風光人情都與梁城不同。”
“父親授詔回來之前,感念生活在梁城這等天下腳下之地,許是不如邊關自在,所以特意從山上采摘此草,做成壓花帶回來做紀念。”
說到這里,蕭尋初的聲音低了幾分。
他道“先前你在信中說,想看看塞外的風光。我沒有辦法帶你去。但是,若將此草贈你,或許也能算窺得一二。”
他頓了頓。
“父親說,在雍州,當地人認為此花象征友誼與勇氣。”
“他們會將它送給身處逆境之中、即將離別的好友。這意味著,勇往直前,但莫忘知己吾友。”
是日,謝小姐靜坐在庭院涼亭中。
她既沒有看書,亦沒在下棋,反而手中拿著一支淡青色的壓花,入神地看著。
隨謝小姐一同來書院的小丫鬟紛紛議論道
“小姐今天心情好像很好呢。”
“眼神很溫柔,沒有平時那么不好親近。”
“是因為那支壓花很漂亮吧難不成是李先生給的嗎”
謝知秋并未注意到小丫鬟們的議論,她只是專注地瞧著手中琉璃草的壓花,將其置于指尖旋轉。
溢滿胸口的情感有些陌生,可是似乎并不壞。
謝知秋垂眸,她自己都未覺察到,她的嘴角無意識地向上微彎,連素來清冷的眼梢都帶上三分溫暖的笑意。
她整個人氣質和煦起來,頗有清雪消融、春滿梢頭之意。
同一時刻。
長廊的另一端,正有人攜書童趨步而來。
“少爺,今日那位謝小姐可算回書院來了。”
“老爺忽然讓我們借照顧世交之女的名頭,去接近甄大人。可惜這謝小姐性子實在獨得很,來書院這么長時間,居然從未主動求助過我們。”
“幸好今日書院里鬧得很,總算有了機會。一會兒拜訪,我們就說擔心謝小姐因為外面的喧鬧受了驚嚇,特意過來看看情況。秦謝兩家本是世交,理應互相照拂。”
“若是能憑此給甄先生留下更深的印象,可就太好了。”
“說來真是奇怪,若說門第,我們秦家才是正經的書香名門。謝家說是早年顯赫過,可這些年來代代衰落,怎比得上我秦家步步上升少爺您又自幼勤奮聰穎,自從到白原書院,已經特意在甄先生面前晃了這么久,文章還常得甄先生的夸贊甄先生若想收親傳弟子,怎么不先考慮您,反而收了那么個謝家的小姑娘”
那書童說到后面,語氣頗有些義憤填膺。
被他稱作少爺的小公子,身著青衣,作學童打扮,只是春寒未過,他在外面披了件毛絨大氅,襯得頗為厚重。
小公子面容凝肅,他并未接書童的氣話,反道“如今多說這些無益,先生想必有自己考量,還是完成父親的叮囑要緊。”
書童又有些奇道“說起來,那謝小姐到白原書院,也有兩年多了。我們秦家雖然說起來與謝家是世交,可謝家如今大不如前,關系實則也沒有那么親密。
“至少兩年來,老爺從未主動叮囑少爺去與那謝小姐打好關系過,這一回,怎么忽然起這樣的念頭了”
小公子一本正經道“以前并無太大必要。但三個月前新上任的御史中丞,是甄先生昔日好友,兩人關系極好,可謂知音。
“御史中丞一職,說來是父親的頂頭上司。若是我能獲得甄先生的好評價,父親或許也能以此為契機,改善與御史中丞大人的關系。”
書童恍然大悟“難怪老爺真是深謀遠慮我差點以為”
“以為什么”
“以為是公子與那謝小姐年紀相仿,老爺有意讓你們二人結親呢。是我太膚淺了。”
“”
那小公子一僵,面上一紅,同時流露幾分不樂意的神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