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少爺,絕沒有像這樣咄咄逼人。
以前他甚至會覺得,少爺可能已經覺察到了老爺和夫人對他的暗中照料,只是看破沒有說破,可眼下,看著少爺那淡漠的臉,他又不確定了。
說起來,少爺平日里看的書多是數算墨學一類,他什么時候,竟然連醫書都看過了
五谷心慌意亂,答不上來。
那“少爺”看他半天答不上話,頓了頓,將金瘡藥放回桌上,道“這藥我不用。你若真是撿的,從哪里撿的,就放回哪里去。萬一是人遺失之物,他們丟了這樣名貴的藥物,找不到,想來會著急。”
五谷聽得大急,正要勸勸,卻見這少爺站起身來,環顧一圈后,就開始往外面走。
“他”頭上的傷不輕,因著金瘡藥的變故,血都還未止上,清理得也不算干凈,模樣狼狽。
可就算如此,他竟還是撐著身體,一副要出門的模樣。
“少爺你要去哪兒”
五谷本想阻攔少爺,卻被少爺輕輕擋開。
對方捂著額上傷口,許是由于失血,“他”臉色略有蒼白,可饒是如此,“他”一雙眸色卻異樣堅定。
“你先去還藥,莫要跟著我。”
“少爺”顯然未從高處跌落的狀態中恢復出來,瞧著像是還在頭暈。
“他”看了眼白原書院所在的方向。
饒是吃力,“他”目光仍是執拗,道“我要去個地方再不走,會來不及。”
卻說另一邊。
蕭尋初領著小丫鬟進了白原書院。
蕭尋初好歹在白原書院讀過幾年書,還時常摸去墻外給謝知秋飛竹蜻蜓,對路很熟,走到內院沒問題。
他本以為可以輕松過這一關了,本想松一口氣
誰料,他剛要從自己慣常走的道上過去,又被小丫鬟輕輕拽住袖子。
這小丫鬟看年齡,當年多半沒陪謝知秋來過白原書院,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她瞧著頗為忐忑。
“小姐。”
小丫鬟怯生生地說。
“那邊是男子走的路,我們女眷還是從邊上繞吧,太打眼不好,而且也容易碰上人。”
蕭尋初“”
他默了片刻。
若說先前帷帽和裙角之類的,他還是苦澀多過其他感情,現在一而再再而三,他已經對這些破規矩感到惱火。
這都是什么破玩意兒
有半點意義沒有
可仔細想想,以前謝知秋好像還真是這樣的,深居簡出,即使偶爾外出,也會頭戴帷帽,盡量避開人,像一道安靜的影子。
蕭尋初頓時感到胸口悶了起來,像堵了一口氣,滿肚子火沒處發。可他和謝知秋現在還不知道是什么情況,萬一突然又換回去,他這里鬧出什么動靜,要受責難的仍舊是謝知秋。
蕭尋初唯有停頓半息,再度硬忍下來。
他將帷帽一壓,利落地調轉方向,往少人幽靜且不熟悉的小道去了
一刻鐘后,蕭尋初發現自己迷路了。
以往在書院的時候,他從沒走過這么偏僻的路,要不是小丫鬟指出來,他甚至都沒見過這條小道。
路里面也七彎八拐,有些地方因為遠離人氣而久不修繕、已被荒草淹沒走不過去,還有些地方干脆就是死路。
蕭尋初憑著方向感來走,但一來沒走過,二來離開書院四年,他對這里也沒有當初那么熟悉了,一來二去,居然繞了快一炷夫,還沒有走出去。
小丫鬟拽著他的袖管,已有些害怕“小姐,走這里真的沒問題嗎你是不是太久沒回來過,已經忘了怎么走了”
蕭尋初本來走得煩躁,可聽到小丫鬟這一句話,反而忽然冷靜下來。
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