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府。
蕭尋初如今頂替謝知秋的身份,門禁甚嚴,不能天黑以后還在外面,所以他將孔明燈交給真正的謝知秋后,就先一步回到謝府。
車夫緊趕慢趕,總算是在太陽落山前將他們平安送了回來。
蕭尋初雖從謝知秋口中聽說了不少她家的情況,但畢竟是第一回真正來。他不敢在摸透狀況前輕舉妄動,所以一到謝府,他立即關門閉屋,盡量不與其他人接觸。
萬幸謝知秋孤僻不是浪得虛名,蕭尋初這么做,似乎沒人覺得有什么問題。尤其大家都知道她今日是去送兩位師父的,多半心情不好,更體貼地不去打擾“她”。
唯獨蕭尋初本人,一關上門,就捂住臉,長長舒了口氣。
今天遇到的怪事實在太多了,他從身體到精神都無比疲憊,可是偏偏在這樣的時候,由于內心事情太多,他連躺下休息都難以做到。
不過要說對他心神擾亂最大的,果然還是
“你與我成婚,如何”
漫天升起的孔明燈下,謝知秋烏黑的眼眸倒映他的影子,目光堅毅而坦率。
想到這里,即使四下無人,蕭尋初仍不禁又開始臉紅。
他單手捂唇,試圖盡快降下這熱度。
說實話,蕭尋初是個走一步看一步的人,天性也比較樂觀,他不會像謝知秋那樣一口氣想到一年以后換不回來怎么辦、今后一直換不回來怎么辦。
相反,他覺得兩人交換的原因很可能是那塊黑石,線索已經很清晰明確了,只需要解決問題即可,所以他相信兩人總有一天是可以換回來的,對此并不太擔心。
比起兩人靈魂轉換,反而是謝知秋的求婚對他影響更大。
他知道謝知秋之所以會那樣提議,并沒有多余情愫,這很可能只是她憑借頭腦,想到的最無后顧之憂的策略罷了。
可蕭尋初卻做不到她那樣隔絕世俗情感,做不到她那樣公私分明,他非但難以克制住復雜的感情,腦子里的畫面還越來越多
謝知秋說這話時的神情。
謝知秋說這話時的語氣。
她看著他的模樣。
她有些遲疑時的面容。
她在他面前,仍舊是真正的女子模樣。
當她望過來的時候,那雙安靜而執著的眸子,有著扣人心弦的力量。
蕭尋初反而好奇,要多么鐵石心腸的人,面對那樣的謝知秋,還能說出一個“不”字
他當時出于僅存的理智,并沒有一口答應下來,但如今越是回想,他越是感到自己正在變成一個燒著沸水的茶壺,蒸氣不斷從頭上冒出來。
哪怕平時還能冷靜思考,現下也不太行了。
知滿過來的時候,從窗口望入室中,就見自家姐姐呆呆地坐在桌邊,手背輕輕遮著半邊臉,滿面通紅。
姐姐向來冷淡,素日里連表情都很少,知滿何曾見過她臉紅的樣子
知滿當場呆住。
然后,她顧不及其他,連忙沖入屋中“姐姐你發燒了沒事吧”
蕭尋初本走著神,誰料忽然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沖進他房間,不由分說地一把將手貼上他的額頭,認真比較起體溫來。
小姑娘剛一貼手,就驚訝道“不得了,真的比我燙好多我聽雀兒說姐姐你今日在馬車上暈過去了,特意來看姐姐,沒想到姐姐你居然已經病得這么嚴重這得找大夫吧”
蕭尋初一慌,趕忙避開對方的手。
電光石火之間,他隱約猜到了這人是誰,但還不敢肯定。
這時,只見對方一副真要去叫人的樣子,蕭尋初急忙出言阻攔“等等,這并不是發燒”
“那是什么”
“這”
蕭尋初輕咳一聲,敷衍道“天氣熱,所以普通的臉有點燙罷了。”
小姑娘狐疑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