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城中姓劉的侍郎只有一位,那就是在月縣與焦家勾結販賣人肝的罪魁禍首、當朝吏部侍郎劉求榮。
謝知秋已將這個名字牢牢記在心中很久,可由于大理寺和吏部最近接觸不多,謝知秋這個品級也不必上朝,還是第一次見到對方。
謝知秋盯著此人,好記住對方的相貌。
恰在此時,劉求榮與齊慕先講完話,轉過頭來,正對上謝知秋的視線。
謝知秋沒躲,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禮。
反而是劉求榮,一看到謝知秋的臉,就像受到什么驚嚇似的,連個招呼都沒回,嚇得低著頭匆匆離去了。
“”
謝知秋心中掂量了一下。
看來她沒見過這個劉求榮的臉,但這位劉求榮,倒像注意過她的長相啊。
這時,齊慕先亦看見了謝知秋。
今日,齊慕先沒著公服,沒著常服,而是一身喪服,看上去倒比平時更為仙骨道風。
妻子逝世,齊慕先沉靜依舊,他沒有像齊宣正那樣露骨地表演什么感情,也沒這個必要,但隱隱約約地,他似乎比平常話要少了。
他見到謝知秋,對她笑了一下,道“來了”
謝知秋頷首,對齊慕先一拜,道“還請同平章事大人節哀。”
“我這個年紀,已經沒什么看不開的了。”
齊慕先淡笑著道。
“只是可惜,你與我的那一局棋,恐怕要多等些時日再下了。最近,我怕是沒有那個心情。”
這一句話里,倒夾了些淡淡的哀傷。
謝知秋回答“等同平章事大人有心情的時候就好。”
這時,謝知秋輕輕往劉求榮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問齊慕先“剛才與大人說話的那位,莫不是劉求
榮劉侍郎”
齊慕先面不改色,微笑地點了下頭。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謝知秋,貌似不經意地問“忘憂你年紀雖小,威望倒是高,我看你與劉侍郎打了面照,他堂堂一個四品大員,倒有點怕你這個大理寺正。難不成,你們有什么過節不成”
齊慕先這話里,甚至帶著點戲謔。
謝知秋現在多半確定,當初就是劉求榮這個吏部侍郎,將她安排到月縣那等虎狼之地去的。
劉求榮此舉,分明就是為了討好齊慕先,但看齊慕先的語氣,他竟像是半點不知情。
齊慕先裝傻,謝知秋也跟著裝傻。
她想了想,決定趁這個機會,在齊慕先面前給劉求榮上點眼藥,說“我猜劉大人不是怕我,而是怕我手上有什么對他不利的東西。”
“哦”
謝知秋問“同平章事大人可有想過,有些表面上看上去對同平章事大人恭恭敬敬的官員,私底下卻背著大人,在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嗎”
齊慕先面色一凝。
他說“這種事情多了,正所謂知人知面難知心,于我可用之人,只要他們確實有能力,私底下的事,我不會樣樣去管。”
“同平章事大人用人不疑的心胸,令人佩服。”
謝知秋道。
“不過有些事情,同平章事大人還是多注意一下為好。同平章事大人素來是本朝官員的典范,名聲高尚。”
“大家當然知道同平章事大人做事光明磊落,但就怕有些人打著大人的旗號,卻在外頭做腌臜事,萬一什么時候捅了婁子,連累大人也跟著受人非議。”
謝知秋推測,齊慕先多半知道劉求榮為了向他賣好,而將“蕭尋初”派到月縣去的事。
但是,劉求榮私底下勾結月縣當地豪強拐賣幼童、販賣器官的事,齊慕先多半是不知情的。
若不然,劉求榮在發現她和齊慕先交好后,不至于嚇成那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