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那就有勞你了,蕭賢弟。”
從獄中出來,大理寺主簿看上去大大松了口氣。
“太好了。”
他長吁一聲。
“至少齊家這位公子沒有真殺人,比想象中還是樂觀一些。看來大理寺卿和少卿他們,是在官場沉浮太久,太敏感了,裝病裝得太早了些。”
“不一定。”
謝知秋出了大理寺獄就沒說話,面色凝
重。
直到此刻,她才出言打斷主簿的積極的情緒。
主簿轉頭,看到謝知秋臉上的肅色,先前的輕松頓時煙消云散,不由僵在原地。
他問“寺正大人看來,此事沒有齊大人說得那么單純”
“齊宣正的話里,有很多值得推敲之處。”
齊宣正的話,并不足以完全取信。
光是在謝知秋聽來,他的敘述就有好幾個矛盾之處。
首先,齊宣正身上的衣裳。
謝知秋剛一進大理寺獄,就看到齊宣正的衣服上全是血。
那是噴濺狀的血跡,而不是單純的浸潤或者沾染。
會在衣服上留下那樣的痕跡,就說明他在對方的血噴出來的那一刻,以站立的姿勢處在離對方很近的位置。
然而按照齊宣正的說法,他喝了酒就暈了,直到那女孩死了才醒來,那要怎么樣,他的衣服上才會沾上如此大面積的噴濺狀血跡
其次,齊宣正頭上的傷。
他那樣會流血的傷,恐怕不是單純摔倒能導致的,必須要被用力打擊過。
有人曾經用足以致人流血的武器,正面用力擊打過他的額頭,才會有這樣的傷口。
可按照齊宣正的話,他直到喝酒暈倒之前都是好好的。
要是不曾與人有過沖突,他都暈倒了,為什么還會被這樣敲打頭頂難不成是曾有人還想置他于死地嗎
從謝知秋的角度看,光以現有的線索判斷
齊宣正是醉酒后與那歌女因某些情況不合、發生肢體沖突,歌女用重物擊打齊宣正的頭部,導致齊宣正惱羞成怒,一時沖動地拿燭臺殺死了歌女,才是邏輯連貫的合理推斷。
齊宣正實在夠像兇手。
這些話她沒有說出來。
當下局勢撲朔迷離,說的話越少越好,怕被人抓到把柄。
她閉上眼,搖了搖頭,將腦子里的雜念摒棄。
情況還不清楚,不能那么早下判斷。
其實這些線索還有別的角度可以解釋
衣服可以說是兇手提前就想好了要嫁禍給齊宣正,自己穿一樣的衣服殺了歌女以后,再換到齊宣正身上。
至于傷口,完全有可能是在歌女死后,兇手還想殺齊宣正滅口,只是沒想到下手太輕,反而將齊宣正從藥的效果中敲醒了。
畢竟齊宣正自己說得也有道理。
齊家人想要殺誰殺不成,齊宣正如今已經是四品秘書少監,他要是真想殺人,何至于弄臟自己的手
謝知秋閉目凝神,盡力讓自己不要有太多先入為主的觀念。
既然齊宣正說他沒殺人,那就但愿他真的沒有吧。
半晌,謝知秋開口道“等會兒你帶幾個人去給齊宣正做筆錄,讓他將剛才那些話再說一遍。然后,關于這樁案件的其他細節,全都整理成案宗給我。明日,我會親自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