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秋望過去。
溫解語眼神有些忐忑。
盡管她問的是夫妻之間的相處情況,但謝知秋聽得出來,她實際是想知道女兒在蕭家過得好不好,只是怕引起“蕭尋初”的反感,才用這種方式從旁側擊。
大概是擔心女兒報喜不報憂。
于是,謝知秋頷首道“很好。當初成親時,我就說過,我待她,會像對待世上的另一個自己一般。如今,小婿自認并未失言。”
謝知秋氣質沉靜,這一點換到蕭尋初身上后也沒變,她說話時,會有一種讓人不知不覺信服的力量。
溫解語聽她這樣說,心中已經放松大半,嘴角甚至有了寬慰的笑容。
她為了掩飾自己的擔憂,連連道謝,本來就要離開了,但思來想去,又多說了一句。
溫解語情真意切地道“蕭大人,我這個女兒,自幼脾氣就和大部分人不太一樣,可能冷淡一點,也不太會遷就別人的情緒但她實則是個溫柔的好孩子,也很率真,不常說話,但也不會故意為了討好別人說假話。
“她自從成婚以后,回家來說的都是您與蕭家的好話,盡管你們的婚事當初波折不少,還頗為突然,但今日看來,她應該是十分喜歡您的。
“知秋雖是有名的才女,但成婚這么長時間,這種頭銜帶來的新鮮感可能也沒那么強了,她性情不太善表達,也沒有大部分女子那么體貼她若是做了什么事惹您不快,我提前跟您道個歉,有事您盡管跟我們娘家人說,我們肯定會幫著教育她的,但她的事,平日里還請您多擔待。
“您如今是數一數二的大官,梁城里誰人不知您的名號您千萬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言罷,溫解語深深對她行了一禮,客套卻做足了禮節,方才離去。
在秋季金黃的落葉中,母親的背影,隱約透著落寞。
溫解語走后,院中又只剩下謝知秋一個人,然而謝知秋回想著她的背影,卻久久回不過神來。
于是,知滿偷偷跑來找姐姐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桃花眼的青年坐在梅花樹下,她看起來不像姐姐,但分明是姐姐的神情。
姐姐靜靜地望著沒到花期的梅花,一動不動,猶如一幅逼真的水彩畫。
“姐姐”
知滿步伐輕快地蹦過去,一頭撞在謝知秋背上,撒嬌道“我就知道你又在這里姐你在想什么啊,怎么動都不動的”
謝知秋回過神來。
知滿迫不及待地問她“姐,怎么樣,時隔多年回家的感覺如何有沒有翻身的感覺”
謝知秋一凝,對她道“爹娘對我十分客氣。”
知滿不解“客氣不好嗎”
謝知秋搖搖頭,說“娘她甚至忽然跟我道歉。”
言罷,謝知秋將父母以岳父岳母身份跟她說的話,大致對知滿說了說。
知滿聽完,急得跺跺腳,道“娘她怎么這樣姐姐你又沒做錯什么,她就先道起歉來了,這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嘛”
謝知秋眼神幽幽的,低頭看著茶盞里茶水的倒影。
她抬起茶盞,淺淺抿了一口,才搖了搖頭,說“娘她不是真的想貶低我,而是蕭尋初這個身份現在地位太高,憑我們父母的能力,已經完全壓制不了這個女婿。
“自古以來,丈夫發跡,拋妻棄子的都不在少數。
“對男人來說,只要身在高位,和離休妻可能名聲不好,但再換一個妻子不是難事,甚至會有比原配背景更好的人家趕著去攀他,不痛不癢。
“可是女子,通常都會被要求從一而終,而且自身大多沒有謀生機會,如果第一樁婚事不順,那么她無論是物質層面還是輿論層面,受到的沖擊都更大,嚴重的話一生都會受到影響。要是還有孩子,那更是一筆扯不清的爛賬。
“如果我真的是我,蕭尋初真的是蕭尋初,在當下的局面,他萬一真高了眼界,開始對我有所不滿,那不管是我還是謝家,都處在絕對劣勢,幾乎只能束手無策。而一旦我們真的撕破臉,會吃大苦頭的多半是我。”
說到這里,謝知秋停了一下,才往后道“以蕭尋初現在的地位,謝家敲打的手段已經用不了了。母親怕我過得不好,只能使勁來哄女婿,甚至低聲下氣地巴結,希望能讓女婿記得謝家這份情面。
“她不是助他人志氣,只是希望我在婆家過得舒服一點。”
謝知秋作姑娘時,與母親關系很好。
年幼時,她抱怨賈先生教她的不夠多,是母親抱著她坐在桌邊,一個字一個字地教她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