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慕先送走劉求榮后,拿著黑石和從蕭家弄來的簿子,獨自進了書房。
齊慕先一條條細看著簿子上的內容,有時看到值得注意之處,還會特意停下來,瞇起眼細讀作者在邊角處雜亂書寫的種種注解。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外面有人敲了敲門。
這樣的敲門聲,齊慕先一聽就知道是誰,他漫不經心地道“進。”
下一刻,秦皓推門進來。
“師父。”
他喚道。
齊慕先看上去對秦皓現在還來找他有些驚訝,但還是慈藹地道“我以為你已經回去了這么晚了,你還有事要說”
“是。”
秦皓點了點頭,看他的表情,似乎情緒復雜。
他凝了凝神,才問“師父,謝知秋的情況,這樣離奇您確定嗎這件事真的非得告訴皇上不可若是雙方各讓一步,在私下里解決”
齊慕先看了他一眼,面上仍是樂呵呵的。
齊慕先輕拍秦皓的肩膀,對他,顯然比對其他心腹更為和藹。
齊慕先道“皓兒,你對謝知秋,果然還是心軟”
秦皓“”
秦皓未言,但他猶豫的眼神已經說明一切。
“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我也看得出來你對謝家那女娃,多半是有些好感吧。”
齊慕先微笑著喝了口茶,可他下一句話,卻帶著絲絲寒意“有你在,能幫我確認蕭尋初就是謝知秋,我很感謝你。你又是我的愛徒,按理來說,你希望保她一命,我不該拒絕你。不過,當初正兒出事,我拿出了十足的誠意,想讓她私下解決。可那個時候,她對我手軟了嗎”
“”
有一瞬間,秦皓屏住了呼吸。
他知道,齊宣正是齊慕先的軟肋,謝知秋動了齊宣正的那一天起,這兩個人便不共戴天。
秦皓還是試圖再從中周旋一下。
一邊是他師父,一邊是謝知秋,他很清楚,這極有可能是最后的機會了。
秦皓道“可是師父,她當時是大理寺正,從實情來講,的確是齊宣正大人有錯在先,以當時的事態發展,謝知秋恐怕也預料不到”
預料不到齊宣正會死。
然而這話,秦皓沒有敢說下去。
幽暗的屋室中,齊慕先的眼神已然沉暗,他面上還有微笑,可周圍的空氣似乎要在他的眼神之下凝固。
齊慕先緩緩道“說實話,她身為女子,能有如此見識膽識,甚至走到參知政事的地步,確實令我驚訝。這樣厲害的女人,除了顧太后之外,世上還真見不到幾個。
“不過一碼歸一碼,她既然走上政壇,就應該知道,人都有身不由己之處。
“正兒的確是我動手所殺,可實際上,還是被謝知秋逼到這個地步的。
“在那個情境下,我亦有我的迫不得已。皓兒,等你年紀再
大一些,或許就會明白我說的話了。”
齊慕先聽上去心意已定。
秦皓掌心冒汗,他的手握成拳頭,須臾卻又松開。
“師父那若是將一切告知皇上,謝知秋會怎么樣”
“這我就不清楚了。”
齊慕先只是笑笑,并不明言。
他道“此事不是我能決定的,而要看皇上的決斷,不是嗎”
“”
秦皓略一晃神,他不太相信齊慕先不知道,而這樣模棱兩可的答案,反而徒增他的不安。
秦皓沒說話,是安靜地低著頭,陷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