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靜姝今年已過十八歲,當初的小荷芽,轉眼便亭亭玉立。
“我看了一些太學生最近的文章,對其中的觀點有些感興趣,就效仿也寫了一篇。本來是想拿來給父親看看的,不過”
她手里捧著一卷文章,顯然本來是要拿給嚴仲的,不過,她見父親歸家后滿面倦色,又不由遲疑。
她道父親今天是不是累了若是父親沒精神的話,我還是明日再來吧。正好這篇文章我自己也還有想推敲的地方,可以再回去修改一下heihei”
但不等嚴靜姝說完,嚴仲已搖了搖頭。
“無妨,我還沒累到能一篇小文章都看不動的地步。”
嚴仲皺著眉頭,不茍言笑,卻將手一伸“拿來吧。”
不多時,嚴家父女一同進了書房。
嚴仲坐在椅上,面無表情地讀女兒的文章,嚴靜姝則站在他對面,安靜地等著父親評析。
嚴仲面上還沒有什么變化,心里卻感慨萬千。
嚴靜姝的策問文章,寫得越來越好了。
若說前幾年還是有不少生澀之處的孩童之作,到今日,她的筆力老辣精純,即使與讀書數十載的太學生相比,亦不落下風。
嚴靜姝的寫作風格乃嚴仲一手教出,他當然是極欣賞的。而且科舉改革以后,已經偏重于經賦,而非詩詞,以嚴仲身為太學博士的眼光來看,嚴靜姝現在即使是去參加春闈,至少也能入圍個三甲同進士出身。
嚴仲總共三個孩子,兩個大兒子他用足了心力去教,結果仍舊是兩個唯唯諾諾的榆木腦袋,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家里最有讀書才能的,會是他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兒。
嚴靜姝今年已過十八,馬上就要十九。
在大部分官宦之家,女孩到了這個年紀,早該出嫁了,就算沒嫁,身上也有婚約。
若不是四五年前,嚴仲忽然做了一件他平時不會做的事認真看自己女兒作出來的文章他本來也是打算在嚴靜姝十四歲左右給她議親,然后十六歲就讓她嫁人的。
可如今
一念之差,就讓這個小女兒在家里留到了今天。
一旦將她嫁出去,只怕夫家馬上就要求她生兒育女。
在梁城,連男孩都不是個個都有機會識字受教育,靜姝出嫁以后,又有哪戶人家能寬容到,認真教導沒有血緣關系的媳婦學習晦澀的治世之學
嚴仲自己都不知道將女兒這樣留在身邊教導有什么用,可若不教她,他又覺得可惜。留著留著,一不小心女兒就到了這個歲數。
嚴靜姝自己倒是不急,她以前就十分崇敬謝知秋,而謝知秋本來就年近二十才出嫁。每當聽了難聽的話,嚴靜姝就用當年的謝小姐給自己鼓勁。
現在謝知秋的身份公開,又證實這樁是假婚事,嚴靜姝就更踏實了,她最近沉迷于“蕭尋初”過往的政績研究,逐條分析其緣由。
不過,不是人人都這種膽量。
嚴仲的發妻、祖宅老父老母,還有親戚朋友都對此萬分不理解。
他們認為嚴靜姝本就不是什么國色天香之姿,長相只能說樸實平常,雖然賢惠,但賢惠的女子天下一抓一大把,要是再錯過好年華,以后更不好嫁。他們覺得嚴仲以前就死腦筋,現在更是徹底壞了腦袋,竟這樣耽擱女兒的前程。
“父親,我的文章如何,你為何不說話”
這時,嚴靜姝的話打斷了嚴仲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