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雖耳聞你的事跡已久,倒還是第一次真正見你。”
顧太后語氣波瀾不驚,這樣的腔調,讓謝知秋難以從中判斷這位高女子的情緒。
只聽顧太后對趙澤伸手,道“澤兒,她那封甄學士的信,給哀家看看。”
“母后要看”
大約從小頑皮的小孩在自己父母面前都有點發怵,趙澤明顯會怕顧太后。
不是那種對權勢的忌憚,而是恭敬中夾雜了三分老鼠怕貓的害怕。
趙澤縮了縮脖子,哪怕人已經是皇帝了,母后一開口,他還是老老實實將手上的信交給了太后。
顧太后耷拉著眼,拿到信,沒急著看,倒是先用手觸碰信紙。
她摸了摸墨跡,又輕輕摩挲指尖,像在檢驗墨跡的濕度。
“”
謝知秋心幾乎提到嗓子眼。
過了片刻,只聽顧太后似笑非笑地道“倒的確是甄學士的字。就是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甄學士雖比過去年邁,但筆跡還是同年輕時一般蒼勁有力,甚至乍一瞧還好看了一點。”
太后與皇上不同,甄奕任禮部尚書時,有相當一段時間就是太后本人掌權。太后這些年不知批過多少甄奕呈上去的奏折,對甄奕的字肯定比趙澤更熟悉。
謝知秋聽不出太后這話是不是別有所指,但她聽得到自己的心臟突突直跳。
她只得強忍緊張,靜靜地等著后文。
只聽太后又問“甄學士信中還提到了一位在工部任職的葉大人,我記得這位大人是去年謝大人還任大理寺丞時,以蕭尋初的身份向皇上舉薦的吧”
謝知秋應下“是。”
太后說“這葉大人是那蕭家二公子蕭尋初的師兄,蕭尋初認識他合理。你與蕭尋初交換了身體,想必這些年也彼此交流了不少,你認識他師兄也合理。不過,這甄學士本是你的師父,他怎么也認識這位葉大人”
謝知秋面不改色,只道“我這些年仍以謝知秋的身份偶與師父通信。我用蕭尋初的身體之時,偶然發現他這位師兄是個可用之才,因此特意寫信征求了師父的意見。
“我是征得師父同意后,才嘗試向皇上舉薦葉青葉大人。是以,我師父不但知道葉青此人,還對他頗為贊賞。”
謝知秋表面鎮定,實則內心相當不安。
她的確在師父的信中提到了葉青。
這其實是一道雙保險
謝知秋并不敢完全肯定,她在說服皇上不讓她后宮的同時,還能讓皇上保她入朝為官。
若是她今后真的失勢,葉青是她當蕭尋初時保舉的人才,恐怕也會受到大影響。
謝知秋認為,哪怕她自己無法繼續為官,至少也要保下葉青。
所以,她特意在師父給的信后半段中夸獎了
葉青。這樣,葉青就能從她這個有爭議的女官員所舉薦的人才,轉變成名士甄奕親筆推舉的人才。
憑甄奕的名氣,葉青之職,必可無憂。
讓墨者有機會為官,這是謝知秋當初想要利用蕭尋初的身體時,就許下的承諾。
自己許下的諾言,她必會踐行。
這樣一來,即使她將來真的無法讓他們的墨家學說得見天日,好歹能保住他師兄做官的機會,兩人也不算竹籃打水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