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德八年。
后世史料記載,方朝第十二位皇帝方恒宗趙澤,于此年五月中旬起,目睛昏黃、日益消瘦,時而驚悸盜汗,屢傳太醫。
半月之后,病情惡化,臥床不起,朝中事務交由大臣管理,朝中謠言四起。
又過月余,恒宗稱自己恐不久于人世,夜命重臣入宮,交代后事。
時,謝知秋獨掌朝勢,權傾朝野,以女子之身為相,雖有違舊綱,然朝臣或從其威勢,或忌其私兵,無敢言者。
謝相聞恒宗之訊,思衡半宿,召其夫、妹叮囑諸事,后赴宮廷。
七月十四。
再過一日,便是中元節。
趙澤獨居深宮,躺在病榻上,猛烈地咳嗽了幾聲,將藥碗擱在床邊,便揮退眾人。
紗帳之后,趙澤見宮人已經離開,便停止了咳嗽。
他這幾個月來明顯瘦了一些,不過氣色并沒有外面傳得那么差,最多不過是連著數十日沒怎么見太陽,膚色有些蒼白。
趙澤嘆了口氣。
他本不是個喜靜的人,這么長時間假裝臥病,還要少吃喝藥,難免煎熬,但他也知事關重大,不敢懈怠。
“皇上,謝知秋手里有兵,朝中民間都有不少支持,如今與她硬碰,已不是上策。”
那日,史守成如此對他說道。
“當下明的不行,唯有來暗的。”
“老臣手里有一紙藥方,只要以荷葉泡水服用,便可使人消瘦、形同病色。”
“安宗當年突發急癥而亡,皇上為安宗胞弟,若效仿安宗之病情,稱為家族之病,是可信的。”
“皇上素來身體康健,時下卻忽發疾病,天下必認為是謝知秋獨斷專權、兵逼皇室,才令皇上久郁成疾。如此,雖不足以扳倒謝知秋,但可以以不忠不義之名,降一降她的聲勢。”
“待時機成熟,皇上便可以疾病惡化為名,召謝知秋進宮。”
“謝知秋野心甚大,若皇上真的病危,便是她取得天下的大好時機,再加上外部言論之壓力,她于情于理,都必會前來。”
史守成稍作停頓,才繼續往下說
“臣以為,為皇上江山千秋萬代之穩固考慮,謝知秋非殺不可。”
“但謝知秋雖是義軍重要人物,義軍卻并非謝知秋一人之言,只怕謝知秋一死,城外義軍受到刺激,一舉叛亂。”
“所以,這謝知秋既要殺,又不可殺。”
“老臣認為,可以殺了她之后,對外營造她未死之假象,之后借謝知秋之名,控制義軍。同時趁機布局,若義軍可以歸順臣服,便收為己用;若義軍覺察異狀,立即先發制人,斬草除根”
時間回到當下。
趙澤望著外面漆黑的夜色,目色凝重。
直到這一刻,他對謝知秋也談不上是十足的恨,更多的似乎是局勢下的自保。
趙澤
不由想到,他和謝知秋其實有很多不分道揚鑣的機會。
要是他沒有心生畏懼,而是支持謝知秋進行軍事改革
要是他再努力將謝知秋的地位提高一些,而不是在朝臣合力抨擊謝知秋時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