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平章事大人一向少言,沒特別說什么。”
有福似乎對趙澤這個問題感到十分奇怪,但他還是如實回答“要說有什么特別的,同平章事大人好像覺得這個季節新上的蜜桔很好吃,自己吃完,還把參知政事大人放著沒吃的要來吃了”
“”
趙澤一愣,覺得情況有些不對。
在謝知秋膳中放的藥,照理來說最少兩刻鐘就該起效。
他等來等去沒等到消息,還以為是謝知秋沒吃,沒想到謝知秋早就吃完了,卻什么事都沒發生。
怎么會沒起效
是送膳送錯了嗎
可是謝知秋的是獨一份,等級上就和旁人不同,怎么也不可能送錯才是。就算真送錯了,也該有別的官員吃出問題,現在已經倒下了才對,怎么會什么都沒發生呢
趙澤隱約覺得有些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可都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
既然這一步不成,那么只能走下一步了。
趙澤開口“讓他們過來不過,朕有事要單獨對謝愛卿與史愛卿交代,讓他們二人先來。”
須臾,謝知秋與史守成來到宮室外。
只是,謝知秋只到寢宮外,就不愿在上前了。
史守成已一只腳進了寢宮,見謝知秋定住,回頭問“同平章事大人怎么了,為何止步不前”
謝知秋反問“史大人一貫最看重倫理綱常,本官身為女子,縱為朝中重臣,深更半夜與兩個男子共處一室,在史大人看來應該還是十分不妥吧。
“本官在想,怎么這種時候,史大人反而一聲不吭呢”
史守成一頓。
說實話,謝知秋今日吃了宮中膳食,卻沒有出現半點問題,他已經覺得十分奇怪,而眼下天上一輪圓月泛著冷色,宮闈夜燈闌珊,在夜幕之下,謝知秋那雙深邃的烏眸似乎比以往更為幽深,看得人背后生寒。
史守成硬著頭皮“哼”了一聲,回答“我是介意,但你是介意這種禮數的人嗎事到如今,還有什么可說的。
“何況,皇上危在旦夕,身為臣子,自是以皇上優先。
“同平章事大人素來特立獨行,但這種時候還遲遲不肯面圣,難不成真不知輕重主次嗎還是說,同平章事大人要等皇上拖著病體,主動到外面來見你”
謝知秋道“本官不過遲了半步,史大人便喋喋不休,倒像做賊心虛。”
史守成忍不下去了,直言道“都到這里了,你以為不進寢宮就能沒事嗎”
言罷,史守成一揮手。
寢宮之中,當即沖出數十個埋伏著的禁軍士兵,要擒謝知秋
謝知秋只是靜靜地站著,如月下修竹。
說時遲那時快,不等他們捉住謝知秋,這些禁軍士兵里就有人反了水,前面人擋住后面人,后面人扯住前面人,自己開始打了起來。
下一刻,不知從哪里又沖出一群等候已久的義軍士兵里面還混雜著太監和宮女幫著反水的禁軍士兵制住其他人,并且將史守成團團圍住,當場扣押在地,甚至毫無顧忌地沖進寢宮,去抓趙澤。
史守成全然呆住。
他這才意識到,義軍在梁城這幾個月,他們與平民百姓并不是對立關系,而皇上的仆人和侍衛并不會因為皇帝是主、他們是仆,他們就真的沒有半點自己的想法,乖乖巧巧地完全聽命于皇帝、為皇帝賣命。
謝知秋如今的聲望、她為眾人描繪出的未來,還有與義軍同來的、真實呈現在人們面前的新規則和秩序,如同一股嶄新的泉流,進入他人視野后,不知何時將皇宮都滲透成了篩子。
他們自以為密不透風、策無遺算的計劃,在謝知秋眼中如同畫在白紙上的墨點,根本一覽無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