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訣這一番話說得實在妥帖,堪稱面面俱到。
即便是容長老都找不出什么錯處,只當容訣是如百年前的那位一般的好脾氣,在幫師門之人開脫。
只有桑云惜。
因為她清晰地知道,自己肯定不能發這個誓
“我、我”
桑云惜咬了咬牙“是弟子所為”
容長老深深看了她一眼,平靜道“何出此舉”
桑云惜心中的嫉恨翻涌成海,指甲深深嵌在掌心,沁出血來。
怎會如此
她分明算計得極好,分明已經將桑寧寧脾氣不好的謠言放了出去,分明將桑寧寧身世掩蓋
可這一次,妄動名冊的人,真的不是她
偏偏她此刻,不得不認
功虧一簣
這種打碎牙和血吞的憋屈,桑云惜已經許多年未曾體驗過了
她眼中恨得幾乎滴血,偏又不敢被人看出分毫,只得垂著頭道“因為弟子心有微瀾。當日發丹藥出自本心,本想廣結善緣,卻被此女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攔,以至于一樁好事不了了之,還連累左師兄遭人非議。故而弟子不愿見到她進入內門。”
看似承認,實則處處禍水東引,更將欺瞞長老、修改名冊之罪,化為了小女兒家之間的斗氣。
不說其他人是否相信,起碼景夜揚聽了這話,就滿不在乎道“不過一樁小事,一個平平無奇的外門弟子,小師妹不喜歡,就別讓她進來好了。反正外門弟子多得是,少她一個也不少,這也值得師父如此大動干戈”
這話本沒有問題,但若是知道真相的人聽起來,難免覺得景夜揚在指桑罵槐。
容長老黑了臉。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向沉默寡言的左儀水竟然突兀開口“不是平平無奇。”
“她的劍法很厲害。”
左儀水竟然在為桑寧寧說話
眾人面面相覷,眼中俱是訝異。
若說先前桑云惜的行為,讓他們心中的一角崩塌。那么此刻左儀水的開口,無異于開天辟地
眾人心中不免好奇不已。
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引起如此波瀾
桑云惜攥緊了拳頭,垂首掩蓋住眼內不忿“是弟子之過。”
寂靜無聲。
容長老并未立刻開口,只看了一眼掌事們,又將視線在桑云惜、左儀水身上掃了一圈。
出乎意料的,容長老最后卻點了另外一人的名字。
“訣兒。”他道,“你如何看”
容訣收回望向遠處的目光,語氣有著些許不經心的散漫“既然師妹不喜,便算了。”
“算了好一個算了平平淡淡一句話,就將一個弟子十幾年的努力付諸東流,不愧是我青龍流云高高在上的大師兄啊。”
不等容長老回應,陰之淮搶先陰陽怪氣地開口。
他最不喜容訣,找準機會及就要和他對著來。
容長老深吸一口氣。
他對這個二徒弟的性格也多有煩躁,但到底是他對不起陰之淮,故而也并未再訓斥,只對容訣搖頭“你此番言論,實在不太周全。倘若傳出去,恐要為人詬病。”
陰之淮眼神一動。
容訣看向左儀水,忽得開口“左師弟,上次在外門比試,回來后,你可對那外門弟子心有怨氣”
左儀水“并無。”
容訣頷首,轉而對容長老道“依弟子所想,既然師妹郁結于心,倒不如在簪玉容結束后,安排師妹與那桑姓女弟子比試一場。如此一來,說不定能化干戈為玉帛。”
聽了這話,綴在容長老身后的管事忍不住看了容訣一眼。
化干戈為玉帛
依照桑寧寧那外門人盡皆知的狗脾氣,怕不是要化干戈為天崩地裂戈
容長老的目光早已被下方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吸引,他隨意點了點頭,敷衍道“如此就很好。”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自己投注許多心血的親子,大獲全勝的那一刻。
桑寧寧并不知曉這背后的諸多算計。
當然即便她知道了,也不會當一回事。
她只會握緊自己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