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陰之淮冷笑一聲,模仿著當日容訣的語氣,漫不經心道“他說既然師妹不喜,便算了。”
算了
好一個算了
平平淡淡一句話,卻如同一具火焰,瞬間就將臺下的外門弟子激怒
“憑什么這樣”
“桑師妹乃我外門之光,憑什么這樣對她”
“是啊桑師妹就算進了內門也沒有任何的改變,我上次遇上不會的劍招去向她討教,她半點不耐都沒有。”
“可不是么光是在外門弟子膳房我都遇上她好幾次了。”
“就因為一個不喜歡,就要將一個弟子長久的努力抹去長此以往,我流云宗的公平何在”
隨著這最后義憤填膺的一句話落下,桑云惜再也支撐不住,“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容明晟看著桑云惜發白的臉色,沒來由的有些懊惱和心疼、
早知、早知這樣,他就不提這茬了。
“此言確實出自我口。”
嗓音清冽如碎玉敲擊。
一切的喧鬧都如同被摁下了休止符。
回頭、轉身、側首眾人齊齊望去,只聽跪在臺上正中央的青年淡淡道。
“事已至此,便將外門弟子名次被修一事,也算在我頭上吧。”
容訣停了幾秒,確保所有人都能聽清他所言后,才抬起頭,對著前方居高臨下的幾人彎起了眉眼。
“云惜師妹還小,這些事情,就不要怪云惜師妹了。”
從那日談話后就一直閉關的左儀水剛趕來,就聽見了這句話。
他剛剛出關,卻發現世界已然天翻地覆。
然而還不等左儀水說什么,就聽臺下的外門弟子轟然炸開了鍋。
“小什么小這也能算借口么”
“哈小我看桑寧寧師妹年紀更小吧”
“隨意修改外門弟子名冊這不是代表簪玉容和外門弟子試其實沒有半點用處”
這些往日里積壓在他們心中,一直不敢言的話,在此刻的情緒爆發中,驟然被說出口。
暢快
眼看失態就要控制不住,容長老心中嘆息,他使了個眼色,懲戒堂長老當即明白。
棄車保帥。
“肅靜”
懲戒堂長老氣沉丹田,宣告“此事本也是今日要宣告的一樁大事。”他大致描述了一下當日之事,最后宣判了桑云惜的懲戒。
“雖未鑄成大錯,卻也過于浮躁。領取戒鞭十下,示眾人,以其戒驕戒躁,再不可如此妄為”
這個懲罰一出,臺下眾人頓時噤聲。
戒鞭十下,對于有許多法寶護身的桑云惜而言,算不得什么傷。
但是要在眾人眼皮子底下行刑,對于一個內門弟子而言卻實在難以接受
她身體控制不住的發抖,抬起頭哀求道“師父,不要不要,徒兒知錯了”
“云惜。”容長老嘆了口氣,蹲下身拍了拍桑云惜的肩膀,“做錯了事情就要認罰。”
只是丟點臉,總比要丟了命的強。
讓長老們暫且帶走桑云惜后,容長老轉過身看向了桑寧寧。
“桑寧寧。”容長老神色帶著幾分老者的疲憊,“你是我最小的弟子,我知你素日與容訣走得近,可如今你也看見聽見了,他并非是你想象中那個光風霽月的大師兄。”
桑寧寧抬起眼。
她說不出什么大道理,只能硬邦邦地開口。
“君子論跡不論心。”
言語真真假假,如風吹過,她再難捕捉。
桑寧寧想起了已經被她掛在了門上的小風鈴。
但容訣做了什么,她最清楚不過。
少女立在容長老身前,迎著那已起的劍鋒,身姿分毫不動
完蛋。
錢芝蘭一看桑寧寧這眼神,心中就在叫糟。
這人是狗脾氣又犯了
容長老瞇起眼,然而還不等他開口,就聽另一道聲音出現。
“桑寧寧。”
桑寧寧身體一僵,回過頭。
許是天色昏暗,又或許是莫名的光亮來得太遲,以至于此刻容訣的眼神不再像是以往溫和守禮的大師兄,反倒像是在經歷長年累月的倦怠后,終于睜開雙眸的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