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桑寧寧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
她轉過頭,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下容訣的神色。
溫柔的眉眼一如既往地彎起,眼眸里透著細碎的光,就連嘴角也向上揚著,整個人都透露出了一種輕松暢快的感覺。
大師兄好像,很高興
桑寧寧有些想不通,但若是按照她以往對于大師兄的了解來看,他此刻的笑容是絕對的真切,但又與那一日被處刑時不同。
分明都是一樣真切,但桑寧寧說不上來,但就是有哪里不一樣。
她看得仔細,沉默的時間又實在太長,容訣好奇地歪了歪頭,喚了一聲“小師妹”
桑寧寧陡然回過神來。
“師兄要帶我一起么”
這本是個很好的建議,但是
“我此番砍斷了桑云惜的左臂,是將桑家、容長老,還有那些師兄們都得罪透了。”
桑寧寧將手指從容訣掌中抽回,她坐直了身體,雙手交疊落在膝上,平靜地看向了容訣“不出一個時辰,他們必然要來捉拿我,師兄不如先走,也好過被我牽連。”
容訣卻沒有動,他抬起頭坦然地迎上了桑寧寧的目光。
“只有一個時辰,師妹就打算坐以待斃了么”
桑寧寧抿抿唇,腦海中有一瞬的茫然。
她早就決定了要走,但是卻始終沒想過要去往何方。
小竹屋住不了,桑家自是也不能回,司命洲路途遙遠,也不知在路上會有何變故
山高水闊,何處不能為家
天高路遠,哪里才可供她棲身
桑寧寧默了默。
她從小被禁錮在桑家的一方之地,除去零星的幾次外出,再也沒有踏出過桑家大門。
從桑家走到流云宗,已經是她走過最遠的路了。
那現在青龍洲呆不下去了,她又還能再去何處
司命洲她真的能到達么即便到了,有真的會比現在更好么
或許是月上柳梢,擾人思緒,桑寧寧難得的生出了幾分平常日里不會有的猶豫和踟躕。
“我會走,但不與師兄同路。”她定了定心神,終是再次開口,語速飛快,“趁著一會兒我們都往司命洲的方向走,這樣也可以分散宗門來人的注意力。我在外門帶過,我記得的,再過一炷香的時間是山下人跡最少的時候”
一只手快過她的語速,落在了她的腕骨上。
“還記得那日你執意將我帶回來時,問了我什么么”
桑寧寧一怔。
容訣垂著眼,將她纖細的手指一根根搭在自己的手骨之上,等完成后,才終于勾起了一抹滿意的笑。
“你說的這些,我不在乎。”
桑寧寧皺起眉,有太多話想要反駁。
她的行為遭人嫉恨,她必然會被追蹤,依照桑云惜的心性,
不說要她性命,也不會輕易放過。
桑寧寧heihei她不想連累師兄。
雖然劍法比她高這一點實在很可惡,但桑寧寧不得不承認,容訣是第一個對她這樣好的人。
再次之前,從來沒有人會當著桑云惜的面,站出來為她說話。
“大師兄。”桑寧寧努力想要傳達出自己的意思,“若是我們一起,也許會連累你”
一只手指落在了她的唇珠上,止住了她接下去的話。
“是生是死,是否會被抓住再次處以刑罰,是否會顛沛流離不知何處這些東西我統統不在乎。”
輕柔的語調在屋內盤旋,最后落在了她的臉上。
若有若無的觸碰,如同蜻蜓點水的一吻。
“桑寧寧,你看著我。”
容訣仰起頭,伸出另一只手,托起了面前少女的臉。
一坐一跪,一垂眸一仰首。
桑寧寧的發絲不可避免的滑落,有幾縷發絲落在了容訣的身上,甚至從他的臉上滑落,順著衣領落了一小截到內里。
有些怪。
于是桑寧寧的耳根有些發燙,她悄悄伸出另一只沒有被他壓住的手想要撥開發絲,卻再一次被他扣下。
容訣沒有再捧著她的臉,只是將她的另一只手也緊握,開口時聲音依舊溫柔“不用想別的,正如那日你和我說的話一樣,你只需要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