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強調道“其實我摔得不重,只是后來桑家的人來了,又當眾將我痛罵了一頓。”
如今談起這件事是這樣輕松簡單,可是其中辛酸卻是再難對人言說。
那么小的一個孩子,又能懂什么呢她記住的,唯有周圍數不清的人,和他們一并投來的異樣的眼光罷了。
容訣睜開眼,側眸望向她,溫聲道“那現在還怕么”
桑寧寧毫不猶豫“不怕。”
一只手落在了她的頭頂,摸了摸。
容訣輕笑了一聲,語氣輕柔“撒謊。”
桑寧寧固執地否認“我沒有撒謊,如今真的已”
剩下的話,卻在容訣溫柔的眸光中消散。
桑寧寧定定地看著容訣。
這是她第一次在陽光下認真地打量大師兄。
光風霽月,天生仙骨。
這是許多人對于大師兄容訣的評價,然而在此刻的桑寧寧眼中,卻又有所不同。
比起仙人,現在的大師兄,卻更像個人。
桑寧寧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膽子,但是總而言之,在她反應過來之時,她已經再次撲進了容訣的懷中。
幽然花香鉆入了鼻尖,桑寧寧用力嗅了嗅,緊緊地攥著手邊的東西,壓低了聲音,像是在自言自語。
“怕的。”
怎么可能不怕呢
這是她長久以來的夢魘,束縛圍繞著她度過了無數的日日夜夜。
她是這樣的想要站在高處證明自己,但是又很怕但當她切切實實地立在高處時,會再次被人一推而下,遭到周圍人的冷眼與哄堂大笑。
如跳梁小丑,噩夢重現。
容訣料到如此,卻仍是輕輕嘆了口氣。
懷中人柔軟又溫暖,像是一只初生的幼崽,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長出翅膀,確認了周圍環境安全后,才敢一下撲來。
但她又怎么知道,這看似安全的環境,只是一個怨魂的精心偽裝。
容訣一手抱住了桑寧寧,任由她窩在自己懷里,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衣領,而眼神卻垂下,越過她,落在了自己腕上再次浮現出的蛇鱗。
有那么一剎那,容訣忽得也生出了一些模糊的期望。
或許腕上出現的是法相青鸞溫暖柔軟的尾羽,而他也還是幾百年前那個少年意氣的仙君。
這樣的話,他就可以拉著桑寧寧的手,變出自己的法相青鸞,來逗她忘卻煩憂,重新快樂起來。
可惜。
他終究只是個怨魂。
容訣看著手腕上不斷消失又浮現的鱗片,他的眼眸也不再是以
往清潤,而是和法相相柳同歸,變成了如蛇類般冷血陰森的金色淺瞳。
一個奇怪的念頭莫名浮現。
若是桑寧寧看見現在的他,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容訣眼眸微微彎起,嘴角的笑意卻散了許多,他懷著這樣的惡意,垂眸望向了懷中的桑寧寧,柔聲開口“小師妹”
“大師兄。”悶悶的聲音從懷中響起,“如果我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容訣一頓,眼中晦暗明明滅滅的變換。
“怎么突然這樣說”他輕聲問道,語氣極其平穩,手腕上的鱗片卻依舊在清晰地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