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明晟的那些話絲毫沒有遮掩。
當年容家那樁事鬧得沸沸揚揚,在場修士幾乎全都有所耳聞,故而在見到真假少爺相逢,不免都慢下腳步,露出了幾分看好戲的神情。
饒是心中有再多疑慮,但身體的反應快過本能,在桑寧寧反應過來之時,她已經上前一步,持劍擋在了容訣身前。
桑寧寧盯著容明晟的眼睛,微微抬起下巴“你方才逃得那么快,我還以為你是有什么要緊事,原來是急著出來搬弄是非。”
這話本就說的嘲諷,尤其配上桑寧寧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和平靜的嗓音,更顯出了幾分居高臨下的輕蔑。
“你”
容明晟漲紅了臉,一時間被桑寧寧氣得說不出話,嗓音都發著抖“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對著個怪物怨魂也那樣有興趣”
這下桑寧寧是真的皺起了眉頭“你在說誰”
“還能是誰”容明晟強自嘴硬,“就是最后那間牢房中不人不鬼的東西”
劍光倏地劃過容明晟的脖頸,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在容明晟驚懼的眼神中,桑寧寧冷聲道“岳師姐不是怪物。”
“岳師姐”
一旁的奚無水愣了一下,隨后睜大眼睛,嗓音也不自覺地拔高許多“桑師妹,你在里面找到岳師姐了”
桑寧寧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她低聲道“只有這個了。”
攤開手,掌中赫然是一根可做防御法器的發簪。
一旁聞訊而來的衡元宗長老抬手,桑寧寧掌中的發簪就直直落在了他的手中。
只需要一眼,這位長老就知道,這根發簪當真是岳明珠之物。
因為在這根發簪中,完整的記載了岳明珠從進入鬼哭林,到被捉入地牢的始末。
衡元宗的陸長老可以想象,當岳真人得到這根玉簪時,會陷入怎樣的瘋狂。
想起方才小徒弟趙翩躚所言的“桑師姐所贈的符箓意外救了我一命”,陸長老深深地看了桑寧寧一眼。
流云宗司命一脈啊。
陸長老握緊發簪,肅容道“法相隨心而變。這位容公子曾突逢變故,故而法相有所變化,實乃平常之事,倒是不必思慮太多。”
“反而是這鬼哭林中,既有獻祭大陣,又有折磨修士,吸食怨氣之意,這幕后之人,我們不得不防啊。”
此言一出,場上局面頓時十分明了。
容守言心知自己今日無法完成計劃了。
他本想著這位假公子容訣的法相是青鸞鳥,于是故意將那些修士的神魂與妖獸相融,還刻意用了青鸞鳥、駐顏丹等和容訣有關之事,為的就是在事后將一切栽贓給容訣,制造出他性格扭曲,對一切懷恨在心,伺機報復的假象。
誰知,這人的法相竟是變了。
法相是能輕易變得東西么
容守言蒼老的面容上透出了
幾分難言的焦灼和驚懼。
他在幼時曾見父親無緣無故殺過一個普通人,那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死亡。容守言也曾問過緣由,父親起初不語,等他長大后,才告訴他,那人長得太像容家先祖,那個與怨魂勾結的罪人容清珩了。
而他如今成了容家先祖,也得到了那卷代代流傳的畫像。
畫中人如玉,垂眸之態,若神佛悲憫眾生。
而與之同時,他們祖上也曾留下一句組訓。
凡是長得如畫中之人者,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而容訣他甚至長得和那卷畫像一模一樣
連眼下的那顆淚痣都分毫不差
容守言不知道自己那個愚蠢的哥哥為什么會將容訣留到現在,即便是為了獻祭,也實在過于危險。
可事已至此,容不得容守言再囂張下去了。
他斥責道“明晟,不可無禮。”
一直耷拉著眼皮的流光仙長嗤笑了一聲,揚起眉毛,語調抑揚頓挫地開口“哈怎么不是容家主主張移平鬼哭林,以諸位小友的命堵住離恨天境入口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