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后,轉過身,側首看向了容訣。
此時屋外光線正好,陽光大片大片地落在了少女的身上,讓那張褪去了稚氣的面容更多了幾分純然的明艷嬌憨。
她似乎對著他笑了笑,又似乎沒有。
“更何況,大師兄先前不也覺得,我很適合無情道么”
容訣一怔,旋即啞然。
他確實有提到過“無情道”。
只是那時的容訣語氣松快,輕飄飄地就能在閑談中將“無情道”三個字說出口。
那時的他看似隨意,其實心底里也懷有著不可訴之于口的隱秘。
若是桑寧寧真的修了無情道,那么在魂飛魄散前,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陪伴她。
如同這世間許多被稱為“大師兄”的人物一樣。
然而饒是容訣也沒想到,桑寧寧在選擇了修無情道后,卻因怕“冒犯”,而主動拉開了與他的距離。
他不再是她心底與眾不同的存在,不再占據那個生而不同的位置。
他被她移向了蕓蕓眾生。
這或許是最好的結局,也是容訣曾經的期望,但在這一刻到來時當他發現自己沒有能捕捉到那雙明亮的眼眸時,熟悉的疼痛又席卷而來,蔓延到了每一根白骨之上。
卻比那一日被挖心剖丹時更甚。
“我說容訣容仙君容大公子,你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
容訣垂眸,品了口茶,淡淡道“抱歉,沒有。”
流光仙長“”
眼看流光仙長又被氣得吹胡子瞪眼,洛秋水再一邊抿起了一個笑。
“好了。”她上前勸道,矮小的身體只能到流光仙長的腰際。
洛秋水拍了拍流光仙長的腰,只見方才氣得不行的流光仙長頃刻冷靜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位置上,還順手幫洛秋水倒了杯茶。
洛秋水笑著接過,她同樣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兩條腿來回的晃蕩“說起來,容公子的身體今日可還好么”
私下里,洛秋水還和第一世一樣,稱呼容訣為“容公子”。
反正都是姓“容”,倒也不必避嫌。
容訣頷首“洛姨費心,一切無恙。”
“得了吧。”流光仙長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最近
不知怎么回事,那法相總是一遍又一遍的出來,上次不小心叫執清瞧見,到把他嚇個夠嗆,還以為那鬼哭林里的怨魂卷土重來了”
流光仙長說著說著,回想起那時自己徒弟難得失態的神情,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于是容訣也彎起唇,勾勒出了一個完美的笑意。
洛秋水卻小小的皺起了眉,她拉了下流光仙長的袖子,示意他閉嘴,又看向容訣“容公子還是要將那鱗片拔下來么”
她見過幾次,只一眼都覺得疼得厲害。
法相乃修士心中之形,牽連神魂,更遑論骨肉。
如此生生拔下,不亞于親手剜去自己的血肉。
洛秋水也問過容訣為何不化作怨魂形態,倒也就不必擔憂法相出現,但容訣卻只是笑,并不開口。
正如眼下一樣。
“洛姨不必擔憂我。”容訣放下茶杯,如畫眉眼從容淡然,當真是君子光風霽月。
“我不疼。”
怎么會不疼
作為“容訣”時,他只是染肉體凡胎,薄薄的一層皮下包裹著血肉與骨,甚至因在青龍峰上的那些事,他的身體還要更差些。
只是容訣都這么說了,洛秋水只能相信。
畢竟容訣做下的決定從不哦不,是極少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