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牙子正腫著個豬頭臉在努力止鼻血,蕭厲那一鞭子斜抽下來,差點沒把他整個鼻梁抽斷。
他撕了布條試圖往鼻孔里塞,但一碰到鼻翼就痛得直抽氣。
好不容易把布條塞進去,人牙子朝著蕭厲幾人離去的方向狠“呸”一聲時,牽動了面部肌肉,又疼得他齜牙咧嘴,眼底淚花花直打轉。
他低聲咒罵道“娼妓生的狗雜種”
轉身瞧見溫瑜,因為疼得厲害,也沒心思再發難,只粗聲惡氣道“還不滾回車上去”
知道了溫瑜身上的時疫是假的,他自然也不可能再放溫瑜離開。
溫瑜靠在墻根處沒動,她默默地注視著人牙子,短暫權衡過動手的勝算后,終是松了按在掌心的半塊磚,扶著墻根吃力起身,朝牛車走去。
以她眼下的身體狀況,和人牙子拼命,無疑是以卵擊石,白找一頓毒打。
牛車顛簸,冷風削骨,溫瑜盡量攏緊了身上單薄的衣襟御寒,還是凍得齒關打顫,后背的鞭痕也火辣辣疼著,叫她眼前陣陣發黑,強繃著腦子里那根弦才沒暈過去。
人牙子不知是要帶她去何處,牛車在低矮的民巷中左拐右拐,最后停在了一所民房前。
溫瑜虛弱靠著牛車木籠,瞧著人牙子上前拍門。
不一會兒便出來個干瘦男人,“喲,陳癩子,你臉上這是怎了”
陳癩子喪氣道“別提了,老哥,你可得幫我這回”
他幾下說完來龍去脈,指著牛車里的溫瑜“這妮子當真是個一頂一的美人胚子,老哥你買下她,回頭賣去花街絕對能穩賺一筆的”
溫瑜意識到人牙子是想把自己轉賣給同行,在那干瘦男人看過來時,故技重施,露出那張起了疹子慘不忍睹的臉。
男人頓時面露遲疑,不敢僅憑陳癩子一番話,就掏錢買溫瑜,但又不好拒絕得太明顯壞了情分,便道“你糊涂啊,這妮子就算養好了臉賣到醉紅樓去,頂了天也就能賣個十兩,哪夠償你那賭債你不若做個順水人情,把這妮子送給那姓蕭的,求他再寬限些時日,你也好再去找買賣籌銀子。”
陳癩子一臉慘淡“她如今這模樣你也瞧見了,短時間內怕是也好不了,我哪敢送到姓蕭的跟前去。”
干瘦男人卻說“前兩日蕭厲才到牙行來過,想給他老娘買個丫鬟,不過沒挑上中意的。你就說是送去伺候他娘的不就成了便是那蕭厲一開始不饒你,你且躲上一段時日,等他后邊瞧見這美嬌娘的樣子,哪還會動氣”
陳癩子被這么一點撥,臉上頓見了笑容,“還是老哥你腦子靈光,小弟謝過了。”
溫瑜聽得二人的謀劃,心中惡寒。
她回想起那收債的地痞散漫又野性的一雙黑眸,垂在身前的手不自覺收緊,人牙子這里是龍潭,那地痞家中又何嘗不是虎穴
若是人牙子將自己送去后便躲起來,那地痞收不回債,拿自己毒打撒氣可如何是好
但憂慮歸憂慮,眼下受制于人,溫瑜也別無他法。
當天下午,陳癩子打聽清楚蕭厲不在家后,便帶著溫瑜上門去了。
開門的是個鬢邊飄著銀絲的婦人,她穿著洗得褪色的舊襖,縱使眼角布著細紋,卻也能瞧出年輕時是個美人,但似乎身體很不好,扶著門框咳嗽著問“你找誰”
陳癩子臉上堆著笑問“大娘,這是蕭厲蕭二哥家吧”
蕭蕙娘打量著陳癩子和他身后被綁著雙手、布著紅疹的臉凍得發青的溫瑜,開口有些遲疑“是不過我兒現不在家中,你若要找他,晚些時候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