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該一掠而過的目光,再一次在溫瑜身上多停留了幾息,銳利得像是要剝開她的背脊,從里邊探尋什么。
但溫瑜手中只余針線穿梭,似半分沒有察覺。
蕭厲收回目光,將飯菜放到方桌上,喚道“娘,吃飯了。”
一直在火塘邊上看溫瑜做繡活兒的蕭蕙娘“哎”了聲,又喚溫瑜“阿魚,吃完飯再繡吧,不差這幾針了。”
原本專心致志落針的溫瑜聽得那一句“阿魚”,手上的繡花針險些又一次扎傷指腹。
自離開奉陽后,便再也沒人這般喚過她了。
溫瑜忍下心底翻涌的情緒,應了聲好。
那方桌有一面是靠墻的,蕭蕙娘和蕭厲各坐了一邊。
溫瑜走過去時,瞧著無人坐的另一邊也擺了一副碗筷,并且碗里也盛了疙瘩湯,像是給她備的。
她心中疑慮,卻不敢貿然坐下,畢竟在王府,不管多得寵的丫鬟,在主子用飯時都是得候在一旁布菜的,便執了筷立在蕭蕙娘身側,問“大娘,您有什么想吃的”
蕭蕙娘端著海碗,手上的筷子已夾起了一著油煸筍,聞言很是怪異地側過頭看她,說“你坐下吃啊,我要吃什么菜我自個兒夾就是了。”
其實這桌上也沒什么菜可挑的,除了一盤油煸筍,一盤鹽煮豆子,就只剩一碟咸菜了。
溫瑜執著筷子愣在了原地。
不要她布菜
她探尋的目光看向了那地痞。
蕭厲被她看得一口疙瘩湯噎在了喉頭,咳嗽兩聲才說“家里沒那么多規矩,讓你坐下吃,你坐下吃就是了。”
溫瑜這才坐到了桌子的另一邊,扒著碗里不知道什么面糊煮成的疙瘩湯吃時,慢慢想明白了一點東西。
那地痞雖說是讓自己給他娘當丫鬟,但他們母子似乎都不在乎那些形勢上的尊卑。
她這頭正陷在自己的思緒里,不妨蕭蕙娘就給她碗中塞了一箸筍絲,“怎么只埋頭吃疙瘩湯,夾菜吃啊。”
溫瑜心中的異樣感更重了些,漸漸堆疊成了有些澀然的其他情緒,她低頭扒著那箸裹著油光的筍絲,啞聲道了一聲謝謝。
蕭蕙娘看著她穿著自己的舊襖仍顯單薄的身板,心中憐惜更甚,說“莫要見外,都說了往后盡管把這兒當自己家。”
蕭厲扒著疙瘩湯看她一眼,沒說話。
用完飯,蕭蕙娘又喝了一盅藥,人也有些乏了,便回房歇著去了。
溫瑜聽著廚房那邊傳來的洗刷聲響,在火塘邊繼續做刺繡和回屋去權衡了一下,最終端著針線籃子回了屋。
蕭厲收拾完碗筷回來瞧見火塘旁不見人,淺挑了一下眉。
他走到溫瑜房門口,抬手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