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厲仗著一身武藝,好歹是負傷脫身了,胡先百卻被漕幫那群人給一刀捅死,要嫁禍給他。
蕭厲清楚自己雖蒙了面,但如今韓大東家手底下,最風光也最得用的便是他,何家那邊就算沒看清人,也會一口咬死他是兇手,再次將他送進大牢。
這次興許就不是服苦役,而是斬立決了。
他若沒拿到賬本,韓大東家自己都被何家抓住了小辮子,必不會保他。
所以他必須拿回這個把柄,才有跟韓大東家談判的資本。
蕭厲脫身后,便拖著傷一路尾隨何家的馬車,尋了個機會敲暈車夫和里邊的何大老爺,從暗閣里翻出賬本踏雪而歸。
韓大東家一向反復無常,蕭厲想謄抄賬簿,就是怕他拿到了東西依舊翻臉不認人,留個后手。
溫瑜聽他說沒殺人,便只道“大娘這些日子一直很擔心你。”
蕭厲說“往后不會再有這樣的事。”
他既這般說了,溫瑜便也不再多言,取了自己先前勾扇面底圖買的筆墨紙張,謄抄起賬本。
房里的桌子小,溫瑜抄賬目坐了那張椅子,蕭厲便只能坐床邊去。
這明明是他自個兒的房間,甚至被面褥子都是他從前用的,此刻坐上去,他卻覺著哪哪都不自在,仿佛闖了別人的閨房是的。
蕭厲將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壓了下去,靠著床柱看溫瑜謄抄賬目的側影。
她提筆時,背脊總是挺得筆直,恍若一株勁竹,濃黑的長睫半垂,睫稍落了茸茸光暈,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隱隱能瞧見的一點眸子似點漆,因太過專注而顯得格外
清冷,叫人輕易不敢打攪。
鼻梁秀挺,臉上隱約能瞧見細小的絨毛,被燈火一照,便也散發著柔光似的,就連那些淡淡的疹印都顯靈動可愛了起來。
蕭厲意識到自己又一次盯著她的臉看出了神,忙移開視線去看她落筆的字跡。
他識字少,更不會提筆寫,但還是見過不少別人的墨寶。
溫瑜的字,并不似一般女兒家的字跡那般娟秀清麗,她父王擅行草,她的字,是跟她父王學的,后來她娘親說女兒家寫一手狂野的行草,終不太妥當,又替她尋了個擅簪花小楷的女夫子。
只是溫瑜的筆風已經成形了,哪怕后來臨摹了無數本簪花小楷的字帖,下筆仍做不到規矩板正。
她父王還曾取笑她,說別人的簪花小楷,是當真如“簪頭雕花”,她的簪花小楷么,便似“舞刀弄劍”。
蕭厲盯著瞧了一會兒,突然說“你的字好看。”
溫瑜筆鋒一頓,想起自己先前騙他說,自己只跟著阿兄認了幾個字,便說“只是依樣畫葫蘆,照著寫的,不值稱道。”
蕭厲道“我有眼睛。”
話頭便一下子被說死了。
溫瑜沒再接話,只沉默著繼續幫他抄寫賬目。
蕭厲又看著她寫了一會兒,視線落在她執筆的手上,只覺她手背映著昏黃燈火,也光滑如羊脂玉似的。
他暗自唾棄自己看個手也能看出旖念,正要移開目光,卻又忽地頓住了。
不對
她手背那些疹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