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上的冰棱墜著顆將掉未掉的水珠,折射出半個日影淺淡的光暈。
底下巷子人影混亂,刀劍相向的影子也混亂。
官兵無止境似的朝著這條死巷涌進來,地上已經倒了一堆人。
蕭厲偏頭躲過一柄朝他劈砍而來的長刀,抓住對方的手順勢一扭,在對方的慘叫聲里以柴刀刀柄擊在他后頸,那人便踉蹌著朝前撲了去,和巷口沖來的人撞作一團。
他握著瀝血的柴刀喘息,用布條將刀柄往自己手上纏得更緊些。
官兵已搜到了城西那片舊巷,蕭蕙娘她們就藏在那里,蕭厲不敢賭,只得現身南城門將搜捕的官兵全引了過來。
他眼神兇戾地盯著前方還在涌來的官兵,冷笑“人是韓棠宗讓我去殺的,賬本亦是他讓我拿的,我不過是向他討一筆封口費。冤有頭債有主,官爺,你們該抓的,不應是韓棠宗么”
沒人應聲。
堵在巷口的官兵們已見識過他的厲害,不再貿然上前,而是像圍捕一頭兇獸般,試圖耗盡他的體力。
冰棱上那顆水珠終于滴落之際,巷內的官兵也瞅準時機,揚刀再次朝蕭厲攻去。
利薄的刀鋒削破水珠,那帶著寒意的刃口瞬間就直逼他面門,蕭厲提起柴刀擋下,鐵器相撞,發出一聲刺耳的鳴響。
他臂力驚人,體力耗到了此等地步,竟還能以另一臂抵著那刀背,嘶喝著將攻去的小旗逼退數步,一腳將人踹進積著污水的官溝,再次抬眼看向堵在前方的官兵,額角浸著血,狂佞道“來啊”
仿佛當真是一頭兇狼。
巷外。
前來等消息的霍家親兵見又有兵卒被抬出巷子,再聞得那嘶喝聲,問“還沒將人拿下嗎”
帶兵的小旗也憋屈得慌,將刀往馬鞍上一別,說“那小子滑頭得很,他身上只帶了半部賬冊,拋出當了籌碼,另半部賬冊和將軍要的東西叫他藏起來了,揚言要備車送他出城后才告知藏匿地點。”
他很是晦氣地道“將軍要的東西還沒找回來,必須得留他活口。”
霍家親兵聞言,頗為意外地說了句“腦子倒是好使。”
小旗看了一眼天色,不甚耐煩地活動了下肘關“若不是老子不擅弓箭,調動弓兵又怕驚動州牧大人那邊,哪能讓他狂妄到此時。”
霍家親兵道“你取弓來就是。”
小旗看他一眼,忽地笑開,大力拍了拍他肩甲“老子險些忘了,你們跟在將軍身邊,是騎射都擅的”
州牧府。
寒風送來了爆竹聲,也吹動廊下擋風的細蔑竹簾。
溫瑜朝遠處的天幕望了一眼,掌心微攏。
已辰時五刻了。
昨夜她推演來州牧府告知此事后再調集兵馬,至少也得到巳時三刻。
不知蕭厲那邊如何了,且盼霍坤會被那半部賬冊牽制住,讓他能成功拖延到州牧這邊先發制人。
雖是這般想著,心口卻已有些發沉,知是奢望。
“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腦中回響起他臨行前問自己的那句話,溫瑜忽覺心口悶得厲害,生出些悔意。
她當時是怎么說的
她說“你回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