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一凝眉,睇向珠簾外的徐夫人和她那婢子,卻見徐夫人依舊笑容和煦,她那輕紗遮面的婢子,墨染冰池似的一雙眸子卻正看著自己。
州牧夫人只覺那婢子的一身氣度,竟是連許多貴女都比不得,她意識到了什么,心領神會般展開了盒中信紙。
看完之后,卻是連那方擱在膝前的錦盒都扶不住,讓其摔落在地。
“夫人”底下的婢子們慌做一團,忙要上前去,卻被溫瑜掀簾先一步進去,袖口擋著那張信紙扶住了州牧夫人。
州牧夫人身邊的貼身婢女還從未見過如此無禮的婢子,正要呵斥她,就聽她道“速去請州牧大人過來,說夫人突然暈倒了,再派人去請府醫。”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眸光一直鎮定地盯著州牧夫人,手也用力握著州牧夫人陡然冰冷下去的一只柔荑。
“大膽你們送的東西驚嚇了到了夫人,還敢碰夫人”州牧夫人的貼身婢子護主心切,做勢就要推開溫瑜。
卻被州牧夫人喝住,她靠著迎枕上,幾乎喘不過氣來,花容一片煞白,只怔怔地看著溫瑜,似從溫瑜的鎮定中找到了了一點支撐她的東西,虛弱吩咐底下人“照她說的做,莫要聲張,去喚府君,就說我病了。”
底下的婢子們一片愕然,不解道“夫人”
徐夫人也被這突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不過片刻的功夫,后背都叫冷汗給浸濕了,一時也不知是該趕緊同溫瑜撇清關系,還是說些什么穩住州牧夫人。
州牧夫人見婢子們杵在跟前沒動,已心急似火燎,喝道“快去”
她的貼身婢子只得趕緊命人去請州牧過來,又派了人去請府醫。
徐夫人見州牧夫人似并無責怪溫瑜之意,才趕緊打起圓場“夫人莫不是晨起還未用朝食,氣血不足以至暈倒的要不趕緊讓廚房溫一盅甜湯來。”
州牧夫人的婢子覺得不無可能,忙吩咐底下人去廚房拿湯,心下卻還是為夫人對那婢子的態度感到疑惑。
不及她多想,便聽得州牧夫人又道“我身子乏得緊,招待不了徐夫人了,徐夫人且去偏廳用些茶點,我同你這婢子投緣,想留她同我說會兒話。”
徐夫人自然不敢說不應的話,連讓州牧夫人好生歇息,跟著引路的婢子出門后,還是覺著怪異。
那扇面她也瞧過,并無問題,怎地州牧夫人看后,驚嚇成了這般,卻又全然無怪罪那女子之意。
且那女子方才分明是在教州牧夫人行事。
稱病喚雍州牧過來,又莫要聲張,這分明是要掩人耳目,以防什么消息走漏啊
就連自己被請去偏廳用茶點,只怕都是變相的扣留。
徐夫人心下陡然一驚,精心保養的指甲扣緊了手爐。
這分明是有大事發生的樣子。
房內,州牧夫人的貼身婢子退出去時,仍不放心地朝溫瑜看了一眼,道“夫人,奴婢就候在門外,夫人有事喚奴婢一聲就是。”
州牧夫人輕輕頷首,她才掩門退了出去。
四下再無旁人后,州牧夫人才望著身前遮面的女子,眼中含淚問“姑娘這信從何而來”
溫瑜答“漕運何家。”
聽到這個回答,州牧夫人臉色便又灰敗了幾分,淚浸鬢角“我夫君一介文臣,談何同那武夫斗”
溫瑜握緊她的手,只說“兵家之爭,非武夫之斗,只要先霍坤一步調兵設防,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州牧夫人聽得這些,愈發怔怔地望著溫瑜,“敢問姑娘是何人”
溫瑜淺默了一息,博山爐里溢出的輕煙在她身后裊裊升起,細若弦絲的一條煙線,風吹便能散盡,卻又似有直上青云之勢。
她說“我姓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