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光平和地望著他,同他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周大人是個好官,也甚賞識你,你往后在他手底下,好好做事,也好好識幾個字,我盼著你和大娘,往后都平安順遂,喜樂無憂。”
當天下午,溫瑜登船南下時,蕭厲沒再去送她。
他把自己關在了周府開放給下人們的書齋里,埋首于浩如煙海的書卷中。
但他識得的字又不多,常得抓著書齋的管事教他認字,沒過兩天便讓書齋的管事見了他便繞道走,同他一道當值的府衛們也沒能逃脫魔抓。
蕭厲自加入府衛后,為更方便上值,也更好地同府衛門打成一片,都沒用周敬安提點,他自個兒就搬去了值房和府衛們一起擠。
夜里旁的府衛泡著腳閑談時,他拿著一卷書就懟人家跟前去了,言辭倒很是懇切“葛兄,這個字念什么”
府衛們白日里同蕭厲對練過招時,都見過他那一身好武藝,對他很是欽佩,此刻縱使被他問了不知
多少次了,還是含笑微抽著眼角答“啊,這個字啊,念霆,雷霆的霆。”
蕭厲拿著書走了。
府衛們繼續閑談,話沒說上三句,蕭厲又把書懟回來了這兩個字呢”
“呃這是個人名,叫闔閭,乃春秋時期吳國的君主。”
等蕭厲再回自個兒床位去了,府衛們已記不起方才談論的話題是什么。
幾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齊齊扭頭看向借著自己床邊的油燈看書,半點不受干擾的蕭厲。
其中一人說“我覺得我們有點太過懈怠了。”
旁邊的人點頭“是啊,這新來的好用功。”
資歷最老的低聲說“不能叫他給比下去了,這小子聰明著呢,他做出這副用功的樣子,大人和公子可不常常對他另眼相待么”
一眾府衛頓時有了危機感,大晚上的也開始秉燭夜讀。
第二日當值時,府衛們一個個都眼下青黑,哈欠連連。
周敬安以為是他們有所懈怠,讓兒子去敲打一番,周隨弄清其中緣由后,頗有些哭笑不得,稟與周敬安后,周敬安也捋須笑道“想來這便是古人所說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罷。”
周隨道“孩兒觀此人,忠義仁厚,又有急智,見識雖粗淺了些,但恰如那裹石衣之璞玉,若經鑿琢,必成大器。”
周敬安點頭,說“為父本也是想留他輔佐你的,你日后用此人,切記要以善感之,萬不可拿權迫之。”
話方至此處,書房外忽傳來管家的急呼聲“大人大人裴裴頌命人送招降書來了”
周隨面上一慌,忙看向周敬安“父親”
周敬安卻甚是從容,面上一派祥和之態,只說“來了啊”
仿佛等這一日已久了。
渭河無法直抵坪洲,溫瑜乘船兩日后,又改陸行。
下人們搬運東西上車時,不慎打翻一方木匣,溫瑜順勢撿起,才發現木匣被摔出了夾層,里邊落出一封封皮上寫著“翁主敬起”四字的信件。
失手打翻木匣的護衛已單膝點地跪下“是屬下馬虎,請貴主降罪。”
溫瑜已無暇顧及,抬手示意他起身,問出發前替自己收拾這木匣的婢子“這信是如何一回事”
婢子跪了下去“是是大人讓婢子藏信于這夾層中的,說說是若雍州生變的消息傳來,便讓奴婢將信取與您。”
溫瑜看著那封皮上似出自周敬安親筆的字跡,心中忽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