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到此處微頓,神色愈發難看地道“且忻州牧舉事的時機,實在是太過巧合。普通山賊多是一幫烏合之眾,拎不清也就罷了,他堂堂一州之牧,裴頌遇刺都沒傳出死訊,他便立刻有了動作,實在是反常。”
“我擔心是他已同魏岐山達成了什么合作,畢竟魏岐山在北邊拖住裴頌,忻州牧就能仗著裴頌鞭長莫及,在南方吞并臨近州府,盡快壯大勢力。等他成了氣候,除了可用魚米之鄉的錢糧供給魏岐山北邊的軍需,還能南北夾擊裴頌。”
蕭厲聽得皺起了眉,這些話里的信息量太大了,且局勢太過復雜。
但對照著溫瑜畫出的幾方勢力圖,他還是很快捋清了,只有一點不甚明白。
他手指溫瑜圈出來的代表坪洲的那塊地“魏岐山若想找人合作,南北夾擊裴頌,為何要找那勞什子忻州牧,而不直接往坪洲去信,跟你合作,畢竟你早寫了諸多文章,讓舊部們都前去坪洲同你匯合。”
溫瑜捏著那根小枝,望著自己畫出的簡要輿圖,眸色沉寂“魏岐山在裴頌攻破奉陽,屠盡我溫氏全族后才發兵,打的就是爭這天下的主意。且不論裴頌一路都在派人追殺我,我還有沒有命抵達坪洲,單是我乃大梁皇室血脈這一點,魏岐山便不會同我聯手。”
她唇邊溢出薄笑“否則將來就算裴頌伏誅,我和他之間,誰主這江山,也需再動兵戈。更何況,他知我還有南陳的助力,并不是非他這個盟友不可。因而,不管怎么看,都是他在南邊扶持起一個傀儡王爺,侵吞下坪洲最為劃算。”
蕭厲總算弄明白了其中錯綜復雜的利益糾葛,隨即整個人都沉默了幾分。
這些東西距他太遙遠了,明槍暗箭他能替她擋下,可在這以天下為局的棋盤里,他能做的,實在是太過有限。
只有那些執棋人,才能像是輕輕撥了一根弦那般容易,翻手覆手便顛轉乾坤。
他沒說任何寬慰的話,只問溫瑜“你想怎么做”
溫瑜把手上的樹枝用力戳進了草圖上的忻州地界“南邊亂起來,叫裴頌分身乏術我樂見其成,但魏岐山敢打坪洲的主意,我也不會讓他撈到一星半點的好處。”
她抬眼,清冷的眸底藏著股煞意“我們添把火,道上不是都傳裴頌遇刺了么,把傳言改一改,就說裴頌遇刺已死,只是礙于定州戰局秘不發喪。那些靠南不敢舉事的州府,八成還是攝于裴頌的威勢,又不似忻州那般有魏岐山做靠山,我們便推他們一把,等他們為避免被吞并,和忻州纏斗起來,坪洲便暫時安全了。”
她說完看向那邊被綁起來的幾名小嘍啰“我留那幾人的用途,便在于此。”
被綁的三個小嘍啰,領頭的那個叫趙有財,他和兩個弟兄被結結實實綁在一起,拼命扭著腦袋往那邊瞧了半天,扭得脖子都快抽筋時,可算見那蹲在地上圈圈畫畫了許久的兩人起身往
這邊走來。
那肩寬腿長的高個兒絡腮胡漢子提著刀,瞥著他們道“老子問你們些話,老實交代。”
趙有財幾人眼里含著兩泡淚,點頭如搗蒜。
蕭厲摘了塞在趙有財嘴里的破布,問你們從前的據點在哪兒”
趙有財望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雪亮大刀,說話都直打哆嗦“就在幾十里外青崗山上,叫青云寨,不過已被忻州官府一把火給燒了。”
蕭厲又問“你們山寨里還剩多少弟兄”
趙有財哭得鼻涕都快出來了,“寨主和幾個當家的死后,弟兄們都跑了,我們三個是同鄉,才結伴一起,英雄,其他人的下落我真不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