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晃眼,趙有財站在山寨燒焦的墻頭上,用手擋在眼前,伸著脖子往通往山上的那條小路上看。
下邊空地上,或蹲或站地杵著十幾個人。
嘴里咬著草根的漢子問“來了沒姓趙的你別是誆我們的吧”
天上的太陽烤著,趙有財也被曬出了幾分躁意,再被這么一催,不耐道“咱哥三兒誆你們圖什么我是找著了門路,念著從前大家都是弟兄一場,這才好心拉你們入伙道上誰不知道,通城那邊截殺了不少商隊,有錢”
趙凳兒比趙大柱機靈些,幫腔道“就是就是,那兩位大人說了,拉一人入伙,能得一百錢呢后面還能撈個官兒當”
吊著草根的漢子沒再接話。
他們初時也擔心,這或許是忻州官府那邊為了抓捕他們設的陰謀,但拉一人入伙才一百錢,其中的利還沒到讓人昏頭的地步,不像是官府做套,這才想著跟來看看。
畢竟他們這些底層嘍啰,去了別的山頭也不會得重用,仍是混個溫飽,打家劫舍還得沖在最前邊挨刀。
幾人結伴去劫道吧,又只能劫落單的流民,但通常那些流民比他們還窮得叮當響。
至于那些幾十、幾百人結隊而行的流民,或是有車馬鏢師隨行的大戶人家,他們不要命了才敢招惹。
要是有官府做靠山,從此有個穩定去處,自然再好不過。
又等了約莫一刻鐘的功夫,站墻頭的趙有財才道“來了來了”
一行人忙往進寨的那條小道瞧去,便見一高一矮兩個頭戴斗笠,身穿箭袖長袍的男子迎面走來。
矮個的那個身形清瘦,斗笠檐壓得極低,瞧不清面容。
高個的那個身量怕是八尺有余,斜背著什么物件,用裝古琴的布罩罩住了,瞧不真切,濃黑的絡腮胡蓋住了半張臉,只余眉眼冷峭。
兩人氣度皆是不凡,一群原本還懶洋洋靠著墻的山賊嘍啰,下意識站直了幾分。
趙有財則是趕緊跳下墻頭,小跑著迎了上去,狗腿道“山路不好走,叫二位大人受累了”
他用手給溫瑜打著扇子,招呼趙大柱“柱兒,快給二位大人搬把椅子來”
那胖嘍啰忙去找椅子。
溫瑜壓低嗓音道“不必麻煩,我今日過來是為正事。”
她說著,掃了一眼那些也在不動聲色打量她和蕭厲的人“這些便是你找來的人”
她這一抬眼,也叫等候的嘍啰們瞧清了她的樣貌。
嘍啰們只覺是個膚色偏黑、神清骨秀的少年。
比起他身后那人高腿長的絡腮胡的漢子,瞧起來倒是不足為懼。
趙有財滿臉堆笑道“正是正是,一共十七人,有十三個是從前青云寨的弟兄,另四個是被其他弟兄拉入伙的。”
溫瑜便取下掛在腰間的的一本小冊子,翻開時里邊夾著桿毛筆,而那冊子上則有一小半都已寫滿了名字。
此舉引起了嘍啰們注意。
他們不識字,可那上邊密密麻麻的墨跡,瞧著似人名,心道那冊子莫不是征兵的花名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