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每天都有挑著草鞋路過叫賣的商販,還有那條街對面的小茶攤上,總是坐了很多人,他們每次都在說著不一樣的話題,有家長里短,還有討論城中的熱鬧事兒,亦或在背后說人壞話。”
蕭臨淵認真回想著自己這三天腦中看到的,一切的一切,瑣碎又雜,但他卻很有耐心的能將自己看到的畫面都一點點整理出來。
他緩緩講述著自己的所見所聞。
“還有路上的小偷時常在觀望著行人,準備偷盜;沒錢看病的老人難堪的被醫館趕出去,哀求也沒有用;枯瘦的女人提著菜籃子坐在街邊賣菜,臉上還帶著被人毆打出的傷痕;幾個一起玩的孩子合起伙來欺負最弱小的一個孩子,看對方嚎啕大哭,他們嬉笑著跑開;”
這一段話有點長,但其實還不是他看到的全部,全部有很長,也很多,那條街很熱鬧,每天都有無數行人路過,但大多都是底層的普通百姓,富貴人家不會涉足到那條貧窮臟亂的小街。
蕭臨淵緩而長的慢慢吐出一口氣,朦朧的夜色下,院外蛙鳴如鼓,屠夫回頭,眼神正好對上他平靜至極的目光。
四目相對,是少年人涼薄若水的聲音,那聲音無端的比雪更寒。
“眾生百相。貧窮,疾病,饑餓,嘲笑,痛苦,以強欺弱等等,這些都是我在看的東西。
”
“我早知世間是此等模樣,但每次去看,仍覺陌生。”蕭臨淵垂眸,緊皺著眉,聲音里透露著不解和迷茫,他也不知自己為什么這么說,又或許心里的那種感覺不叫陌生,但他不知道該怎樣形容了。
太奇怪了。
他抬頭,看向屠夫,又像是通過屠夫的眼中來看自己,“這個世間的人太多,發生的事太多了,我無事可做,活著也是活著。”
他太無聊了,也太空閑了。
周圍一片安靜,屠夫沒有說話,直到兩秒過去,才又補充一句。
“所以,我不是傻子。”
屠夫像是終于從怔愣中回過神,皺著眉頭看著蕭臨淵,像是在糾結面前這人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那番話條理清晰,確實不像是腦子有問題的人能說出來的。
但是,腦子沒問題的人誰會關注這種東西啊
屠夫理解不了蕭臨淵在想什么,蕭臨淵從對方的表情上看出了別人覺得自己也很奇怪的想法。
蕭臨淵在屠夫家借宿一宿,第一天,屠夫回到家沒見到蕭臨淵,他問妻子,對方也說沒看到。
然后一家人才明白,蕭臨淵是不聲不響的走了,屠夫納悶的摸摸后腦勺,然后就聽自家女兒說對方在臨走前,告訴了她一個讓豬肉變得更好吃的辦法。
畫面中,屠夫的女兒不知在屠夫耳邊小聲說了什么,屠夫聽完臉色古怪。
下一幕,是他喜笑顏開對著絡繹不絕來買肉的客人忙活的畫面,雖忙的大汗淋漓,但看得出來,他的生意很紅火。
而另一邊的蕭臨淵又獨自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他依舊到處走走看看,只是動漫里的蕭臨淵沒過多久,就病倒了。
他躺在一間破敗的神觀里,閉著眼睛蜷縮在神像后面,周圍都是灰塵,只有他身下躺著的地方較其他處干凈些,想是他自己擦過,屋頂破了幾個大洞,夜里哪怕不出門也能看見星星。
打破畫面中的寧靜的,是一陣自門外漸漸靠近的腳步聲,聲音極輕,不仔細聽根本聽不見。
小小的身影緩緩走進神觀,她身形矮小,穿著一件灰色的破布麻衣,褲腿磨邊的幾乎成了幾塊破布條在掛著,光腳走在布滿灰塵的地面,留下幾枚淺的快要看不出的小腳印兒。
接著,是孩童稚嫩虔誠的聲音響起在這間破敗的神觀內。
“山神大人,我在此向您許愿,求您讓我今天上山能找到十顆毛栗就好了。”
“我不要多,只要十個,如果找到,我再來分您一個。”
小小的女孩聲音柔軟,說著,拿出了手指頭給神案上的山神像認真得解釋起了原因,“阿爹和阿娘各三個,姐姐兩個,我人小只要一個就可以了。”
狗啃了似的雜亂枯黃的頭發下,孩子小臉臟兮兮的,她仰頭望著石像,神情認真極了,那雙大大的眼中卻像在閃閃發光,像落入了星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