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用了幾分內力護體,新衣裳倒是破損了好幾處,看上去頗為狼狽。
所有人都驚呆了。
瞬間解鎖了“躲一招”新方法,竟然是就地臥倒。
沒人敢去看楚問現在是個什么表情。
宿回淵將計就計,直接順勢抱住楚問的腳踝,可憐兮兮道“仙尊我錯了,仙尊仁義,千萬別殺我”
眾人都不忍看,紛紛別過視線去。
宿回淵順著這姿勢躺在地上,正想著下一步如何撒潑,卻忽見面前伸過來一只手。
那是楚問的手,膚白,甚至能透過膚色看見下面血管的端倪,指尖、指節處都有常年練劍留下的繭,手掌間含著淡雅的冷香,他知道那是對方居室內熏香的氣息。
這是要拉他起身。
宿回淵微不可察地瞇了瞇眼睛,他有些搞不清楚楚問對“寧邱”現在的心思。
這手,自然也是不敢扶的。
“寧邱”撓了撓頭,小聲道“多謝仙尊”,隨即有些難為情地自行起身,還順手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楚問的手僵持在半空中,隨后收了回來。
這次他并沒有抬頭去看楚問的神情。
楚問回頭對掌管比武的弟子淡聲道“臨時有事,其他三人繼續比試即可。”
又回頭對宿回淵說“跟我來。”
宿回淵不知所因,心下一緊,卻也是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身后嘈雜的聲音逐漸消退,楚問帶著他遠離了斗仙臺,走過通向后山的小路。
清衍宗分為前后兩個主峰,前山主要是弟子們習課、練劍比武時用,而后山則相當于更加私密的地方,內門弟子的居室住所等皆在此處。
兩人一路無言,直到一處雅居出現在眼前,檐頂有幾只玉鳥裝飾,周遭整潔得不落一絲塵埃,那股熟悉的清冷熏香悠悠傳來。
宿回淵當然知道這是楚問的住處,他當年沒少來這里借宿。
那檐頂上的鳥,還是他給刻上的。
宿回淵左顧右盼,像極了第一次來清衍宗的樣子,猶豫良久問道“仙尊,這是哪里,好漂亮。”
楚問忽然停步,在居室門口回頭看他,一個字也沒說。
宿回淵沒想到楚問忽然停下,差點一頭撞上,兩人之間的距離有些微妙的尷尬,卻沒人愿意先退一步。
他覺得楚問今天心情可能不大好。
不會是在生他剛剛的氣吧。
這個距離宿回淵若想抬頭看對方都有些困難,目光便只能懶散朝前搭著,盯著對方肩部繡著的銀紋發呆。
但他能察覺對方的目光始終落在頭頂,倒是有些如如芒在背的感覺,沒來由地生出些緊張。
不知過了多久,對方淡然的聲音終于傳過來,“進來吧。”
還有著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轉瞬間就消弭在木門開合之間。
楚問的住所和本人完全是一個風格,清凈肅雅,木制案臺與床榻皆刻著古樸紋路,墻面上有幾張字畫。
宿回淵隨意瞥了一眼,桌案隱在屏風后面,宣紙露出一個邊角,上面還有未干的墨跡,但被屏風遮了大半,看不清寫了什么。
桌角有一處銀質的小巧香爐,冷淡的松木香氣便是從中傳來的,他便只百無聊賴地盯著那香爐發呆。
沒過一會,楚問扔了一件衣服過來,淡道“更衣。”
“啊”
手里接過的衣物疊得整整齊齊,宿回淵不知道多久沒疊過這么齊的衣服了,或許還是在很小時候被師父檢查起居的時候。
他朝自己身上瞥一眼,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身上的衣服在剛剛的比試中被楚問的掌風刮壞了不少,現在像個破布條子一般亂晃。
這在楚問的眼中,應是“不雅”。
所以他才扔了件衣服給自己。
宿回淵記得,楚問的居室還是極大的,有幾處屏風相隔的地方,他要找個遮擋地方換衣服并不是件難事。
但他此刻心底卻忽然生出些詭譎的罪惡感來,他偏要在楚問面前換。
他就是想看那張一向嚴肅、不見喜怒、令人不敢褻瀆的臉上,出現一些不一樣的神色。
十年來,他頑劣的性子沒變絲毫。
楚問依舊在垂眸看他,宿回淵便先去解腰帶上的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