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顫聲道“我知我老伴昨日病死在家中,還望神醫施起死回生之法”
“那進來吧。”
二人跟著那老者走進去,看見室內陳設,宿回淵不得皺了皺眉。
未免有些過于寒酸了,完全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木屋內除了治病用的木窗、木椅、桌案再無他物,屋頂顯然是漏的,還有昨夜未干的雨水淅淅瀝瀝地滴下來,驚擾了地上安眠的幾只老鼠。
一股死氣沉沉的霉味撲面而來。
薛方似是能看懂他在想什么,笑道“我數年在村中義診,不收分文,故而貧窮。”
宿回淵抬眼看到對方的瞬間,心下卻是一驚。
之前只聽薛方聲音蒼老,宛如百歲老人,可見其容貌,最多也不過五十歲,頗有鶴發童顏的詭異之感。
薛方指著一旁的椅子對老者道“請便。”
那老者哭著說“她今年七十有二,近幾日精神一直欠佳,今早我起床之時,竟發現她已經沒了氣息我們在一起有幾十年,若是她走了,我絕不獨活早聽聞神醫能活死人,若今日神醫能醫好我老伴,我愿意掏空全部積蓄”
薛方搖了搖頭道“若是人一息尚存,總有辦法救回來,但你這人已經死了,可不好辦咯。”
老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央求,“但求薛神醫一試,我什么都愿意給。”
聽到這句話,薛方似是來了些興趣,抬眼看了看老者道“我平生最看不得相愛之人生離死別,就幫你們這一回。”
聞言,只見從薛方手中驟然竄出兩根銀線,分別搭在了那老者與死去的老婦手上。
宿回淵看熱鬧不嫌事大,蠻不在乎地將衣擺一揚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腳往旁邊隨意一搭,想看看薛神醫究竟是怎么將人起死回生的。
楚問依舊在旁邊站得像把劍。
他拍拍自己身旁空座上的土,示意楚問坐過來。
只是表面意思一下,他知道楚問肯定不會坐。
那人愛干凈得很,身著長衣上連片灰塵都不會有,怎么可能坐在這潮濕破舊的小木凳子上。
下一瞬,面前只有一片冷香氣息拂過,宿回淵有一瞬間的怔愣,轉頭,竟看楚問也坐在了自己身邊。
楚問沒說一句話,只是盯著薛方手中的銀線,冷淡得很。
這長木凳子本就不大,坐下兩個人著實有些局促了,剛剛楚問手臂蹭到了宿回淵的肩,他明顯感受到楚問的身體不自然地僵了一下。
這個他也熟,楚問不僅愛干凈,也很討厭別人碰他。
余光一瞥,果然,只見楚問坐椅子只搭了個邊,背挺著,看上去還不如站著舒服。
只能默默把岔開的腿收了回來。
桌案那邊,只見薛方閉上眼睛,口中喃喃念著不知什么東西,他面前放著一個黑色瓷碗,內壁盡是紫褐色污垢。
像是陳年的血跡。
薛方口中的聲音越來越大,像是某種召喚的咒語,凄厲而詭異。隨即只見他雙手劇烈一抖,尖銳的銀線瞬間劃破那二人的手,老者和死婦的鮮血順著那道銀線流向黑碗之中,一快一慢。
就在兩人鮮血在碗中融為一體之時,薛方猝然睜開雙眼,低聲道“醒。”
宿回淵立刻回頭看向棺中的人。
之間那老婦充滿褶皺的眼皮顫了顫,隨后,竟是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件事情的發展比宿回淵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若是瀕死、或是用龜息之術假死,那起死回生并不是件難事。可剛剛靈車經過之時他分明探過,是剛死之人無疑。
那便是真正的“活死人”了。
為死者還魂之事,并非不可為,只是極為兇險詭譎,代價高昂,輕者魂飛魄散,重者連施術人都將魂飼厲鬼,說白了還是連一換一都不如的賠錢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