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碎石從石壁側方不停斷裂砸到下方,煙塵四起,一時叫人喘不上氣來。
良久,四周才歸于寧靜。
再睜眼,是徹底的、不見一絲光的黑暗。
他伸手向四周摸去,皆是堅硬嶙峋的石塊,他和楚問被圈在一方被亂石圍起來的空間中,極其狹小,連四肢都伸展不開。
有些尷尬的事情是,楚問剛剛并未放開他,因此現在兩人的姿勢有幾分古怪。
宿回淵整個人躺在地面上,楚問身體撐在他正上方,用四肢關節支起小小一方空間。
從脖頸、脊梁、腰背,繼而向下,兩人間隔距離不過數寸,恰被楚問保持在一個最為合理的范圍內。
當然,這遠遠不夠。
若是隨便的別人,他當然不在意,但這是楚問
是心猿意馬,是久別重逢,是他經年日久的欲望與罪業。
狹小的空隙接近窒息,無邊的黑暗仿佛有吞噬的力量,宿回淵感到對方的鼻息打在自己的額前。他們距離是那樣的近,以至于一切細微的表情、動作都顯得無所遁形。
冷木的清香前所未有地濃厚起來,他整個人都忽然有種不真實的虛玄感。
仿佛在獨木橋上搖蕩,一不小心就要墜進萬丈深淵里。
宿回淵艱難地吸了一口氣,啞聲道“你現在能用靈力嗎”
楚問的聲音顯得有些悶,“能。”
“能把石塊震開嗎”
“并非不可,但陣法若不從陣眼破開,恐生事端。”楚問聲音很輕,“我們這邊盡量不要動。”
楚問講話時的熱氣便這樣肆無忌憚地打在耳側,仿佛是一絮黏軟的棉,無孔不入地徘徊在耳骨邊。
他沒法側頭,這感覺,說是折磨也不為過。
“我試試往旁邊挪動一下”他艱難開口。
宿回淵試著側身,距離卻并不允許,兩人的身體反而由于這個動作而緊壓在一起,用力地摩梭幾寸。
石塊沒給他們留出半分轉圜的空隙,他想翻身移動,四周通路卻都被碎石堵死。最下面的石塊被一人高的重物壓制,根本難以撥弄半分。
沒一會,便有一層層薄汗滲了出來。
但他心里清楚,這過分的燥熱,僅有不到一半是出于純粹的溫度。
“別動了。”
楚問的聲音終于從頭頂傳來,氣息帶著些不易察覺的重。
他只能放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合上眼,調整著氣息。
只是心跳一直很快。
周遭霎時變得安靜,但宿回淵卻半分睡意也無,楚問的存在感著實太過強烈。
氣味、鼻息、觸感,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偶有幾聲乍響,是寧云志那邊嘗試破陣傳來的聲音。
宿回淵此刻忽然希望自己變成一棵無知無覺的枯樹,也好過這漫長得無邊無際的折磨。
不知過了多久,楚問開了口。
“來時帶的桂花釀,你要實在覺得悶,自己拿。”
他一愣,沒想到花轎中權當解悶的無意之言“桂花釀給我留點”,此刻卻陰差陽錯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