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問俯下身去,輕聲問他“你說什么”
若是此刻有旁人看來,兩人之間的距離大概顯得親密無間,楚問甚至能嗅到對方鼻息間吐出的淡淡桂花酒氣。
宿回淵張了張嘴,啞聲道“麻。”
楚問了然“去床榻上睡吧。”
“走不動”
聲音帶著些酒醉后特有的、無意識的粘膩,像是桂花釀出的蜜糖。
楚問呼吸微滯,下意識放輕了聲音“我幫你。”
他一手扶住宿回淵后肩,另一只手環過腿彎,將人從椅子上撈了起來。
明明是那樣高的人,抱起來卻這樣輕。
那人在他懷里并不安生,似乎是忽然的懸空讓人感受到下意識的恐懼,宿回淵一手抓緊了楚問的前襟,將頭也湊了過去。
宿回淵的頭側靠在他的肩側,一絲不茍的前襟被抓亂,那人呼吸噴出的灼熱酒氣也盡數打在頸側。
像是火苗經一起勢,便燎盡數過每一寸皮膚。
楚問克制住自己沒低頭去看懷里的人,低聲道“別亂動。”
宿回淵唔了一聲,卻是真的沒再亂動了。
“兩盞也太多,下次再減半試試吧。”
“嗯”
從桌案到床榻短短幾步路,卻仿佛走了很遠很遠。
直到楚問將宿回淵輕放在床榻上,對方緊攥的手依舊沒松開,楚問只能就著這個姿勢俯著身子,兩人之間距離不過數寸。
宿回淵緩緩睜開了眼睛。
但眸中朦朧,含著水霧,不見半分清醒。
“楚問”宿回淵的瞳孔微張,喃喃道,“你怎么在這啊。”
“你先把手松開。”
宿回淵目光遲鈍地向下移動,隨即忽然反應過來似的,笑道“哦我想起來了,我們下棋,你輸了”
話音卻倏然頓住了。
因為順著楚問脖頸與衣襟處的縫隙,他看見蜿蜒向下的頸線,突出的鎖骨,緊實的胸膛,以及
以及心口下三寸處,那駭人的疤痕。
疤痕在平滑的胸腔上顯得格外扎眼,讓人不禁去想,若是那道疤不存在,該是怎樣完美的一副身軀。
十年過去,他似乎依舊能清晰地記起,手中長劍刺進楚問心口之時,骨肉破裂的聲音。
那樣淺淡,在他耳中卻仿佛驚雷乍起。
莫名的酸脹感,像是要將心臟都生生撕扯開。
宿回淵的眸子暗了暗,手上的力度也減輕幾分。
楚問便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領。
那唯有窺視才能瞥見的角落倏然消失,又仿佛剛剛不過是一場幻覺。
宿回淵忽然道“楚問,你覺得我們是不是有些過于熟了。”
楚問轉頭看他“此話怎講。”
他閉上眼睛,緩緩問道“你跟多少人下過棋”
“不過三人。”
“那我能有幸成為其中之一,看來還是挺熟的。”宿回淵笑了笑,“不過你棋術這么好,跟你下棋不是找死嗎。”
楚問沉吟片刻說“弈棋最重要的,從來都不是輸贏。”
卻沒等到那人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