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以這個詭異的姿勢定在了這里。
沒有冰棺的保存,他的肉身已經開始腐爛,吸引了蠅蛆在他身上結卵,那股奇怪的腐臭味道便是從他身上傳出來的。
薛方皮膚完整,沒有任何傷口,他整個人就像是上一秒還在好端端地收碗,下一秒忽然永遠定格在了那個位置,再也沒了氣息。
這個死法詭異,令人不寒而栗。
宿回淵用手遮住了口鼻,然后走了進去。
“大概是薛方背后的人,或者其他的什么東西,怕事情敗露,因此先把薛方給解決掉了。”他說道,“看這個死法,跟奪魂也沒什么差別。”
楚問淡淡“嗯”了一聲。
大概是味道太頂,沒人愿意多說一句話。
地面上的角落里散落著一本書,宿回淵撿起來看,只見上面密密麻麻,一條條都是記錄著薛方在罡石村的十年間,曾經救治過的患者。
或者說,交易過魂魄的受害者
巴掌厚的賬本,每一條白紙黑字,都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從最開始的老弱病殘,到最后的百無禁忌,成千上萬條鮮活的魂魄,便永無見光之日,終究成了薛方延長壽數的一份基石。
最后,他還在上面看到了溫瀾的名字。
他回頭看了看薛方死相,竟覺得他死有余辜。
賬本最后一頁,記錄著一個地址,宿回淵將其念給楚問聽,問道“師尊,這個地方你可有所耳聞”
楚問沉思片刻答到“此地處華山正東數里,為華山派管轄范圍。華向奕作為華山掌門,大抵比我們更清楚。”
“這會不會是薛方和那個誰的交易地址啊。”寧云志問,“薛方把賬本上交給那個人,他便能按照賬本上的信息收取魂魄,然后再給薛方分成。”
“很有可能。”楚問道,“事不宜遲,我們立刻動身前往華山,若是湊巧,便能在華山派之前將此事查明。”
走出門的時候,寧云志有些情緒低落,大抵是第一次見過如此多的人心險惡、生殺予奪,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薛方害了這么多人,竟然讓他這樣便宜就死了。”他氣憤道,“修真界向來將鬼界視為眼中釘,但就算鬼主手下的人命,怕是也沒這么多。”
宿回淵一愣,沒想到話題能引到自己身上來。
他失笑道“你們平時這么喜歡討論鬼主嗎。”
“清衍山下的說書先生最喜歡講這段了,每個人小時候都聽過,我都能背下來了。”寧云志說,“印象里他除了初入鬼界的時候,屠了朱氏滿門,好像也沒什么特別窮兇極惡的事情。”
朱氏滿門,確實是他的手筆。
他手下的每一滴血,都有名有因,記憶銘心。
楚問步伐微頓,回頭冷聲道“道聽途說之事,不可妄言。”
“知道了。”寧云志有些委屈。
宿回淵倒是無所謂,世人對他的評價又不能當飯吃,或好或壞,都聽個笑話,當個屁給放掉了。
如今有人不那么恨他,還怪新奇。
走出薛方住處后,三人步伐齊齊定住了。
剛剛進去得急,宿回淵忘記了拴馬,結果本來三匹駿馬,現在就只剩下兩匹。
宿回淵只能將目光再次投向楚問“師尊,能不能”
楚問單手撐馬背,一跨而上,雪白駿馬溫順垂頭,緩步走到宿回淵面前,馬頭上玉墜清脆作響。
一人一馬的高度遮住他身前全部的光亮,楚問的面孔背著光,不見神色。
他微傾身,十分自然地伸出一只手。
“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