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以往在全國各地熱鬧的胡同變得死寂,不少球迷人家都早早地關燈睡去。張景天躺在炕上,望著天花板,靜靜地聽著老婆喋喋不休的嘮叨。
大街上聽不到人們的歡聲笑語,一些晚上靜步健身回來的大媽在路過滿是蚊蟲的路燈時都有些好奇,那些平日里坐著小馬扎,在路燈下揮著蒲扇侃侃而談的大爺們都哪里去了。
巴西,瓜拉尼俱樂部。
“歐隊...嗚嗚嗚...”哨聲響起的一剎那,商議一把撲到一旁的李鉄懷里,整個身子都抽噎起來。
重新集合、第二次來到巴西的李鉄讓所有隊友眼前一亮,這個半年前還身材單薄的大頭卷心菜竟變得比其它所有人都壯實起來。
雖然依舊留著百年不變的卷心菜發型,但在身體對抗上幾乎沒有人是他一合之敵。卡位、沖搶,李鉄幾乎人如其名,所有白天和他對抗的球員晚上都覺得身體散了架子,一天下來像是和一桿鋼鐵硬硬碰硬一樣。
現在,這位“粗糙大漢”的懷抱在歐楚良不在的情況下暫時成為了商議哭訴的港灣。雖然他表面上堅韌不拔,但此刻也和一旁的李金禹等人一樣,強忍著眼角的淚滴。
“歐隊,別怕,等我們長大以后,一定會成為你的左膀右臂,幫助國奧再次殺入悉尼奧運會,奪得奧運會金牌!”隋冬亮紅著眼眶,揮舞著拳頭,大聲喊了起來。
“奧運會金牌!奧運會金牌!奧運會金牌!”其它球員也揮著拳大聲附和起來。
廣東,羅定,風車山農莊。
歐爺爺坐在紫檀搖椅上,慢悠悠地晃著,雙眼一直盯著早已黑乎乎的屏幕,像是老僧入定一般。
窗外的太陽從東邊移到了西邊,又緩緩墜向地平線。當房間里被夕陽的余暉鋪滿時,一個渾厚的聲音才歐爺爺身后響起。
“爸,你在這座一天了。晚上想吃點什么?我去給你做。爸,爸?”
一連叫了幾聲,搖椅上的歐爺爺總算有了反應。
“建國啊,你說楚良這會兒是不是還難過呢?你說他會不會還哭呢?”
“爸!”中年男子一聲埋怨,“爸,小良他都多大了?都二十郎當歲的大小伙子了,他哪那么輕易掉眼淚?”
“哼!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老頭子我眼不瞎,別人看不出來我看得出來,屏幕里小良一直在忍著。唉!這孩子從小就是這樣,人前要強的很...你說你也是的,都是姓歐的,給你崽子道個歉能怎么?能少塊肉啊還是怎么的?咋?你們爺倆還打算一輩子不相認了?”
“爸!”歐建國無奈地嘆了一聲,這位在中國沿海叱咤風云的航運大亨,在歐爺爺面前縮得像一只鵪鶉一樣。
體育局,領導辦公室。
領導拿著話筒,聽著電話線那頭袁為民一字一句地匯報。
“嗯,行了,我都知道了。比賽我也看了,小伙子們踢的不錯,你不用再說了。”領導點點頭,“你和老許說,讓他把隊伍給我平平安安地帶回來,這就是他最大的功勞了!”
放下電話后,領導長嘆一聲。
“時也?命也?這別的組5分都能出現,咱們得了6分都沒出線。怪誰?要怪就怪對手太強大,咱們情報收集不足啊!”
背著手在屋子里來回踱步了幾圈后,領導突然想到了什么,對一旁的秘書說:“小吳,你聽好了。國奧這幫孩子們都是功臣,在明天的報紙上我不想看到任何詆毀奧運健兒的發言,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小吳立刻應道。
“對了,還有那些捧的特別出格的媒體你也都記下來。咱們要實事求是,遵循客觀現實。出局了就是出局了,沒什么好怕的,正確對待就是了。路還這么長,他們這些媒體沒準兒哪天就倒閉破產了,咱們運動員可還要為國爭光呢!不能讓他們一張嘴,把咱們的好苗子給糟蹋了。”
領導說完,一屁股靠在椅子上,輕聲低喃道:“亞特蘭大結束了,不知四年后的悉尼,又當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