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已經沒了鬼影,囈語哭泣聲也已斷絕,這金光依然不停,直至觸碰到頭頂的那團陰云。
漆黑的云層起初還有些抗拒,普定法師雙手上推,金光更盛,陰云好似被熾熱的金光烘干,變成一團霧氣,最終化為烏有。
香積寺門庭上空,一切恢復正常,好似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
“端木施主,既然來了,何必再藏頭露尾。”
普定單手一指,遠處一道黑氣顯現出來,但頃刻間消散,一個人躲在黑氣之后,微微抬頭,看著遠處的三百高僧,淺淺一笑。
他身材強健,一身麻衣武服打扮,戴著護臂,護腿。
大眼睛,倒八眉,高顴骨,慘白的嘴唇,倒是有些金剛怒目羅漢的味道。
此人正是端木靖,他將手中大衍陰風號掛于腰間:“笑道!這么久了才找到了,看來你的本事也不怎么樣嘛。”
他從左向右掃視所有高僧,邪魅一笑:我還不知道香積寺的香火已經這么旺盛,幾十位紅衣住持,你們倒真看得起我。”
“鬼蜮僧,乃佛門正道死敵,你既然已入魔,難以回頭,我只有將你永世囚禁,才能消滅邪法,維護佛門正道!”
聽著普定大師說話,李秉也不知道鬼蜮僧是什么東西。聽起來和佛家所有宗門都有莫大的仇怨。
身邊的不香見李秉疑惑,低聲道:“鬼蜮僧,是佛門中的邪教徒,自稱阿鼻地獄的使者,和其他宗派的教義截然相反。佛門中都視為死敵,相傳漢朝時鬼蜮宗已經被剿滅,可后來依舊不時有僧人走了極端,獨自參悟鬼蜮,佛門稱之為入魔。
香積寺曾經的‘彗絕’便是其一。”
李秉點頭,現在終于明白為何幾十個寺廟會聯合起來,原來是遇上教義上的對頭了。
端木靖看著普定一本正經的臉,只笑笑:“想留我,我怕你們不夠本事。”說完,伸手夠到背后,取出一面經幡。
深紅的皮質底色上,畫著“如來布道”的圖案,顏色靚麗,筆法精美,金銀鑲邊,珠寶點綴——是吐蕃教的人皮唐卡。
色彩靚麗的圖案背面,是錯落縫制在一起的,九張猙獰的面孔,每一張都是一個人皮。
這件法器,叫做“九頭鬼面帆”,是前朝時期,被吐蕃“密宗”剿滅的吐蕃邪教“彗苯教”留下的禁忌之器。
端木靖抽出“九頭鬼面帆”,隨意揮舞,朗聲道:
“澤勒褐,碼拉若依吐磨。”不是官話發音,卻是梵文。
他將鬼面帆高高舉過頭頂,人皮唐卡的上的人臉像活了一般,張著嘴,面目猙獰,好像是窒息最后的表情,目光遲滯,盯著天空。
“十方冤魂,遵我之意。來!”
這次沒了陰云,李秉隱約瞧見零丁的幾個鬼影從遠處飄來,若隱若現。可再看門庭里的高僧,各個如臨大敵。
他心中詫異,幾個小鬼而已,三百高僧,何至于此?
顯誠從袖口中拿出“無定法環”,擺起了架勢,卻看李秉一臉茫然的站在自己身旁,便捏了個法訣,在李秉眉心一點。
“哇!”李秉渾身一顫,全身的雞皮疙瘩一個不落的全部結起。
鋪天蓋日,如蝗災過境,天空中數千,乃至上萬冤魂厲鬼從四面八方聚積而來。
尋常人的眼睛看不見絕大多數臟東西,偶爾看見,便成為撞了鬼。李秉若沒有顯誠幫忙,則身處危難卻不自知。
即便是香積寺的住持,也從未見過這么多厲鬼。不管端木靖的術法修為有多高,他對手里的兩件法器的運用,不僅能算的上爐火純青,更堪稱登峰造極。
鬼魂天生帶著陰氣和,雖還未飛至香積寺上空,門庭里的溫度已經冷下來,空氣中的水分在地面凝結成白霜,轉而變成透明的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