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另一邊,玉門大興城的角落里。
身著青白短道袍外披的道士髻少年靠在大興城中深色的巷壁旁,他手中拿著一張西域三十六國的公司招聘短報,另一只手輕撫著下巴,如同思索。
在粗略瀏完那張短報后,楊少言將西域三十六號公司的短報折了兩折,塞到道袍側兜里。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從脖子上的銀色銅錢上撫出三枚電子數據銅錢,立地起爻。
楊少言追著那位奇怪的花種商人跑了小半個大興城,在最終一個十字路口失去對方蹤跡后,只找到了這張怎么看都是被人故意貼在偃術路燈上的西域公司招聘短報。
雖然這信息來的不明不白,但是楊少言知道,這是那位西洲使者尤加特拉斯留下的線索,或者說是邀請。
西域三十六國最近在鳴沙山建立了新的商鎮基地,用來更好地協調整個西域的商路運轉,于是正在大量招收偃術人才。
但是鮮有人知道,西域三十六國最近也正因此頭疼新商鎮的工地剛剛建成,就頻頻遇到各種各樣的怪事,甚至有不少偃師都自稱看到了幻境一樣的,過去軍鎮的舊影。
西洲的使者果然并非善類,原本楊少言還奇怪,為什么這位小小的西洲使者會引來內閣名義最高負責人太傅,與師父太虛觀觀主的注意,現在看來,對方果然并非只是一位小小的西洲使者。
否則怎么可能知道西域公司瘋狂掩蓋的鳴沙山異樣,還借此邀請他這位太虛觀首徒前去。
楊少言想到這里,投下三枚電子銅錢的手指微微一頓,改了起卦條件。
既然尤加的身份比較特殊,那他不至于用容易牽扯到司命級別存在的對方作為主體起卦,為了保險,還是換一下起卦主體,算一算對自己有利的線索。
玉門的夜風遠不及鎖鑰溫柔,帶著詩人筆下大漠黃沙月如鉤的清冷,風拂過這個小小的角落,在半透明的電子投影銅錢周圍吹著,吹出常命天輪紡錘下的編織絲線脈絡。
三枚電子銅錢落地的瞬間,楊少言卻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東西一般,猛地后退幾步,直到后背裝上玉門冰冷的路燈燈柱,才回過神來。
六爻秘術可以使卜算者窺探到規則天規玄機的只言片語,從而達到如同讀者在設定集中翻閱尋找所需關鍵詞相關內容般的效果。
此所謂,勘探命運。
借用六爻,楊少言仿佛頃刻間落到了另一個地方,周圍不再是井然有序的熱鬧玉門,而是全然陌生之處。
你可以想象一座城市從地下數百米處被掀起,斷裂,崩壞,化為整體被某種龐然大物的至高存在如同繡球般玩弄著翻滾,咆哮著沉入血池深淵的場景。
他看到了無邊的黑色與血紅,森森白骨蔓延在無邊無際的深淵之中,粘稠的,如同魍魎疫潮般的可怕力量在大地之下涌動,在無邊的,讓人感到恐懼壓抑的黑紅粘稠物中被白骨亡靈們簇擁著的,是縱橫龐大的腐朽宮殿,一半已經塌入血池深淵,另一半頑強地在亡靈轉世輪回的血池之上挺立。
那是民間傳說中大司命閻王娘娘的居所太山府。
枯萎的,破碎的建筑群太山府中,似乎有一個影子站在那里,安靜地看著面前的一切。
楊少言努力頂著那些黑紅粘稠物帶來的痛苦,想要撕開太山府的迷霧,看的更清楚一些,周圍的骷髏亡靈卻像是察覺到了楊少言的存在,瘋狂向他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想要將他拖入太山府最深處的苦海。
會死在這里
在外界傳言中不可一世到極點的太虛觀首徒此刻第一次露出了甚至稱得上慌亂的神色,那些詭異的觸手與亡靈狀態明顯不對,死亡的氣息鋪墊蓋地地襲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