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凈塵咒洗凈了身上的水汽和土腥,衣衫如竹,清麗地從未沾染塵土似的。
他推輪椅到桌邊,抖著手點燃一豆燈。
一次不成,又試了一次。
須臾,晴雪閣內彌漫出濃厚的藥味。
杜亭云坐在書桌前,將雙手浸潤在藥汁內。
長袖卷起,原本白凈修長的指節上布滿了紅創。
左手手腕上的一抹紅繩,襯得他手背更加慘白。
他斂目凝視指節上被綠藻刮出的細密傷口,和凍得發顫的指尖,最后看向那根紅繩。
杜亭云唇角緊繃,然后長長吐出一口寒氣。
燈花影影綽綽,倒下又復燃。
晴雪閣的燈燃了一夜。
一場雨,直到白日也未停歇,不大,但總是淅淅瀝瀝地下。
翌日辰時正,所有弟子去勤勉閣聽課。
杜亭云除了長老們分享經驗的大課,小課基本不和弟子們一起上。
千年來,此界無人飛升。靈氣漸漸稀薄,久而久之,發展出修仙者壓迫妖族,通過食用妖丹來獲取靈力的偏門。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一個元嬰修士便能自成一派掌門,化神修士更是大門派的鎮派長老,兩只手都數的過來。
而杜亭云,少年天才,從小錦衣玉食,五歲煉氣,七歲筑基,十二歲結丹,是真正的不世之材。
只可惜,天才殞落,妖界叛亂那年,杜家一朝山倒水涸,魚潰鳥散。
而杜亭云也在那場戰爭中被妖氣浸染,導致雙腿盡廢。
據說他是被鏡月閣掌門天渺真人在回門派的路上瞧見,被看中資質,才被救下,成為首席弟子。
杜亭云身為首席弟子,門門都由掌門親自教導,除了每個季度一周的大課會露面外,基本閉關,若閉關時間長,大課也不參加。
杜亭云要坐輪椅來,為了不妨礙他人視線,便坐在大堂的最后一排。
而他的位置,正巧與青圭這個無人理會的邊緣人并列。
時間一長,青圭也會主動單方面與杜亭云攀談。
杜亭云此人矜傲卻又溫和,免不得要惜字如金的敷衍幾句,青圭便自以為與杜亭云算是熟絡。
今日,青圭站在組我誒上東張西望,一瞧見杜亭云就面染紅光“師兄你可算來了”
幾名走在前方的弟子們回頭行禮“師兄好。”
杜亭云溫溫點頭,他驅輪椅到座位邊上,用靈力讓自己穩當落座。
向來干凈的桌上,今日竟擺了一束盛然的梨花,花香撲鼻。
杜亭云
“這是”
青圭嘻嘻一笑“是給你的驚喜。”
他悄聲提示說“我昨夜在山腳下,遇到個來尋你的小姑娘”
一股不祥的預感漫上杜亭云的心頭。
花束中間還放了張紙。
他從容地捻起那張紙。
青圭的雙眸里迸發的光像兩顆閃耀的燈球。
前排的某些弟子聽見聲音,都偷偷往這處瞟。
杜亭云遲疑了很久,才翻開那張紙條。
杜仙長,今夜山腳的梨花格外的迷人,可當我想象你站在梨花樹下,它便黯然失色。
啊,原來,你才是最迷人的。
等你來見我蛇蛇落淚。
杜亭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