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郤,手里還拎著個竹編籃子。
看見奚昭,他眼中頓見笑意,步子邁得更大。
“綏綏,正要去找你。大哥說你愛吃那樹野杏子,讓我多摘點兒。都洗凈了,但不能多吃你怎么了,怎的這副神情”
“阿兄,”奚昭呼吸漸緩,“我遇見怪事了。”
月郤在她面前站定“什么怪事”
奚昭觀察著他的神情,說“我見著鬼了。”
“鬼”
“嗯。她說是你妹妹,還把這東西落在這兒了。”
月郤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也看見了那枚素簪。
“妹妹”他挑起眉,“當真說是我妹妹”
奚昭點頭。
月郤忽笑“看來那東西為了接近你,當真是挖空心思,現下倒愿承認是我妹妹。”
他這戲謔來得莫名,奚昭問“什么意思”
“沒什么。”月郤撿起簪子,“這東西別亂碰,阿兄暫且替你保管著。”
奚昭心緊“很危險嗎”
“倒也不是。只不過你是人族,鬼的玩意兒還是少碰為好。至于那鬼,往后再遇著了就當沒看見,接觸久了對你不好。”
奚昭看著他,在心底斟酌著他的態度。
身為月家長子,月楚臨看起來的確性格溫柔,如皎皎君子。
可與他相處久了便能看出,那溫柔皮下裹著的是副冷硬心腸。要再準確些,用傲慢二字形容也不為過。
哪怕認她做了義妹,他偶爾也會表露出對她人族身份的看輕。
但月郤不同。
更表里如一些,對她也的確心存好意。
掂量之下,這份好意雖然比不過對他胞兄的感情,可也足夠了。
從他開始下手最合適不過。
兩人一同往她的小院走去。
路上,奚昭問“那鬼魄當真是你妹妹以前沒聽你提起過。”
“嗯,算是吧。”月郤答得含糊,“我倆不算親近。死了一兩百年了,魂魄留在府里而已,不用管。往后要再和你說話,隨口答兩句算了。”
不算親近嗎
與府里下人的說法不大一樣啊。
奚昭神情自若“我聽說魂魄都是歸地府管制。”
月郤輕哼“那也得他們管得到我們府上來。”
“既然有魂魄在,不能另造一副身軀么我看話本上寫了什么花木造身,或是借尸還魂。”
“有啊。”月郤答得自然,“大哥已經找到辦法了。”
奚昭順勢問下去“什么辦法”
月郤頓了步,垂眸看她。
“這事兒還輪不著咱倆插手,大哥自有安排。”他打量她片刻,忽抬手捏她的臉,“綏綏,這些日子不大吃飯嗎好像瘦了不少。”
“天熱,吃不下。”奚昭隨口應了句。
“這兩天暑氣是重,聽聞太陰城里興起了一些新口味,最是消暑。趕明兒我去弄些,也好給你開開胃。”
奚昭沒搭茬,只問“又要給大哥說”
“什么”
寒風吹過,她咳嗽兩陣。
直咳得心肺悶痛、面色漲紅。但等月郤變出薄氅往她身上披時,她又推阻拒絕了。
“我不冷,只是喉嚨有些癢。”她頓了頓,“只是覺得你什么話都要跟大哥說,但有些事根本沒必要告訴他。”
月郤轉而走向她右側,替她擋風。
“可大哥又不是外人,自是何事都不能瞞他。”
他話里話外都沒掩蓋對月楚臨的信任,奚昭頓來了火氣。
她語氣生硬“你要想跟他說你的事,隨你說去,我自是管不著,但沒必要總將我的事也告訴他。”
月郤察覺到她情緒有異“綏綏,你生氣了”
“是。”奚昭承認,“我不喜歡你什么話都要與他說。”
聽了這話,月郤忽感覺心上像是被輕輕撓了下,竟生出股微妙的滿足。
就好像她在他和大哥之間,要更看重他一樣。
那股情緒來去皆快,他道“可我與大哥說起你并非是為了閑聊逗樂。”
奚昭稍擰了眉。
她心知在這事上追究多半是自討沒趣。
月家在太陰城的地位是高,但自月家父母離世后,整個月家就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也成了掛在樹上的肥肉,誰都想揪下來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