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月郤躊躇片刻,語氣里帶了點兒哀求的意思,“他既然住在月府,這段時間肯定免不了和他打交道,但你能不能能不能別把他往這兒帶”
奚昭好笑道“他又沒招我討厭,這里也不是什么禁地,我為何不能讓他來。”
月郤忍著心底躁惱,艱澀開口“你先前不是說不是說這里算是個秘密,不叫外人知曉嗎”
“我竟說過這話都記不大清了。”奚昭感受到身后人明顯僵硬兩分,稍頓,又補一句,“而且就算答應了不說,也并非一定要守約你應該最清楚這點的。”
她語氣平常,一字一句卻跟針似的往月郤心上扎。聽到最后,他臉上的血色倏地褪得干凈,頭腦一陣轟鳴。
“可這不一樣,我”
在他再度開口之前,奚昭率先松開手。
箭矢飛出,竟是恰好射中刺破青果的那根箭,又破開箭尾,生生從中劈開,最后緊釘在墻。
她回眸看他,面容平靜。
“還要玩一把嗎月郤。”
離開小院時,月郤還有些恍惚。
無數思緒翻攪成亂麻,根本沒法理清。他漫無目的地在雨中亂闖,等回過神時,才發覺走到了月楚臨的書房跟前。
暮色四合,書房里已燃起一豆燭火,在雨簾中飄搖。
他盯了那燭火片刻,然后推門而入。
“大哥。”他看向正提筆寫字的月楚臨,喚道。
月楚臨并未抬頭,只溫聲道“今日如何有空到這兒來了門旁有竹簍,可以放傘。”
月郤“嗯”了聲,放下傘后大喇喇坐在了桌旁。
暖黃的燈光里,他默不作聲地打量著長兄。
父母離世已是十多年前,他親眼見著他的兄長挑起重擔,在無數覬覦中撐起月家。太陰境中無論是誰見他,都要稱一句世無其二,飄飄灑灑的拜帖更如鵝毛大雪般撒進月府。
他理應依他、敬他,毫無保留地信任他。
可如今,這份信任卻被催生出一絲微弱的懷疑
在兄長心底,他該是什么身份
他自然見過他的長兄如何端著副君子面,卻又毫不留情地朝宿敵落下冷刃。就連垂涎家主位置的月家旁系子弟,也被他一一除盡。
那時他錯愕于兄長的雷厲風行,不解自小總以笑面迎人的哥哥,竟會有這般無情的一面。
但長兄一直縱容著他,以至于這點驚愕剛冒出苗頭,就又消失不見。
而眼下他卻想,若他對家主的位置也存有幾分渴望呢
兄長的縱容與他的言聽計從,究竟誰先誰后。
陡然冒出這念頭,月郤又是一怔。
許是感受到他的異常,月楚臨住筆,抬眸看向素來鬧騰的胞弟。
“今日這般沉默,倒是少見。”
“哦,哦”月郤回神,勉強笑道,“這兩天處理妖亂,著實累人。”
聞言,月楚臨那溫和神情間多了些許不悅。
“我先前說過,這些時日切莫四處亂跑。”
月郤哼笑“不過是些小妖作出的亂子,難不成還能牽扯住我”
月楚臨的語氣還算溫和“不是怕你被牽扯住,而是惡妖行事向來鬼祟。若被算計,只會影響那事。你這些時日都去了哪處,遇著了什么妖,有無行事不妥的地方”
月郤漸斂起笑。
他以為他是關心他,不想還是怕他影響了他的計劃。
鬼使神差間,他想起了奚昭與他說過的話。
難道大哥對你就毫無保留
他眼皮一跳,尚未想清,就已脫口道“大哥是不信我嗎”
月楚臨的神情并未變化,只一雙眼眸在昏色中顯得格外幽深。
“月郤,”他問,“你方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