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給奚昭喂了遍藥,藺岐突然感受到一道視線。冷霜似的黏在后背,令人無法避開。
房里的幾位醫師都在身側,這視線自然不是他們的。
他直起身子,朝后看去。
燭火朦朧,他看見窄窗外站了個人準確而言,是鬼。
那近乎透明的鬼影默不作聲地站在窗外,死死盯著他們。
陡然看見她,藺岐擰起眉。
隨即想起奚昭之前提起過撞鬼的事。
應該就是窗外這個了。
并非惡鬼,但陰氣太重,靠得太近也無好處。有一兩個醫師承受不住那駭人的森森鬼氣,已經腿腳發軟,快站不住了。
余光瞥見一個醫師頭冒虛汗地癱坐在地,藺岐再不猶豫,手掐劍指虛空畫符。
赤色氣流從他指尖飛出,化成上下三道符陣鎖在屋外,火焰一般灼燒著。
這符的效力大,那鬼剛碰著,慘白的皮膚就被灼燒出漆黑的洞,像是被火燒破的紙人。
按理說應該疼得沒法忍受才是。
可她竟沒一點兒反應。
任由那符火燒破臉頰、手臂,還是緊貼著窗子死死盯著床榻。
藺岐又一蹙眉,但見幾位醫師好轉,又有其他事更要緊,索性不管。
窗外。
月問星透過符陣的間隙窺視著里面,越發躁惱。
好煩。
擋著她視線了,什么也看不清。
她貼得更近,哪怕那符火燒得人痛不欲生,也不愿退后。
半邊臉快被燒沒了,身旁陡然響起陣腳步聲,急匆匆的。
有人從旁邊過來,一把拽住她,再使勁一扯
月問星踉蹌一步,對上月郤的雙眸。
素來倨傲含笑的眼眸,目下卻微微泛著紅,哭過一般。
“你在這兒做什么”月郤拽著她走至一旁,壓著怒火問她。
“看奚昭。”被燒得只剩一半的嘴唇張合著,月問星緩緩眨眼,語氣平靜,“里頭那道人想殺我,我也可以殺了他嗎”
被火燒出的洞口上彌漫著黑霧。
霧氣交織、纏繞。漸漸地,她的身軀開始恢復原樣。
“別添亂”月郤道,“他是大哥請來修繕禁制的,況且現在還要替綏綏療傷。”
月問星“奚昭怎么了她的氣息在變弱。”
月郤攥緊拳,頸子上青筋鼓跳,眼眶也泛起燙紅。
“是我害了她,若非我將那事告訴大哥,若非我拿了霜霧草,她也不會平白無故地受這折磨。”
他聲音發抖,伴隨著那若有若無的痛吟一齊落入月問星的耳朵。
她緊緊盯著他,突地
“錚”
腦中那根弦崩斷了。
理智崩潰的瞬間,她高舉起手,再狠狠扎下
手中的簪子精準無比地扎進了月郤的側頸,濺出的鮮血染紅了她的半邊手掌。
劇痛刺在頸上,月郤瞳仁一緊。他張開嘴,卻沒發出聲音。
在他捂住脖子的前一瞬,月問星抽出簪子。
又是一股血迸涌而出,不多時就浸透了大半衣襟。
月問星則握著簪子,神情恍惚地顫聲道“怎么辦我不是故意的。”
恍惚間,月郤起先還以為她在為扎他的事而懊惱,但很快他就推翻了這一猜測。
這瘋子怎么可能會跟他道歉
果不其然
“臟了臟了本來要送她的。”怕弄臟袖子,月問星用手去擦簪子上的血。
擦得滿掌殷紅,血又從掌縫淅瀝瀝地往下淌。
“都怪你,要送給奚昭的,被你弄臟了都怪你,都怪你”
月郤忍過又一陣劇痛,一把奪過濕膩膩的簪子,咬牙切齒地看她。
“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