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在他面前,他卻清楚地知道這只是一場幻覺。沈寂宵幾乎笑了,知道是假的,他還要停下來,仔仔細細地看,實在太傻。可是又很高興,為自己能再一次看見對方的幻覺。
幻覺嘛,就是那種無論怎樣祈求,怎樣可憐,都無動于衷的存在,本質是只是一段他碰不到的記憶而已。
所以沈寂宵很冷靜。
四下無人,也無魚。他碰著一側的石壁,幾乎把青石按出痕跡。
“你在這里。”他盡可能冷靜地發瘋,“我找了你很久。”
人魚垂下腦袋,唇角卻帶著笑意對著幻覺說話,一定會被當做瘋子,可是有時候對著幻覺發泄確實令人安心。一個永遠不會回應的幻覺,一個安放他不安的去處。
他眨了一下眼睛。
幻覺好像動了
大概也是他的幻覺之一。他抬起頭,不再管任何自己的錯覺,慢慢靠近,像以往無數次那樣,伸手去觸碰碰不到的東西。
該讓幻覺消失了,他要去找到小水母。
“呀。”
然而,從未給予過回應的青年卻輕輕地應了一聲。沈寂宵瞳孔地震,看著由他幻想出來的青年回過頭,他撐著下巴,細軟的淺色發絲搭在額頭,他歪頭,碎發便跟著垂落,籠住那雙柔柔的眼,夢里模糊無數次的臉掛著笑意,“你醒了。”
他起身,轉身。
沈寂宵驟然收獲了一個擁抱。
一個,真實的擁抱。
“小水母。”
“嗯”唐釉松開了自己的精神力,他看見沈寂宵神情落寞地伸出手,看著挺需要一個擁抱安慰的,就用精神力抱了抱他,但抱完之后,人魚更加奇怪了,聲音也顫抖,“你怎么了”
人魚的表情就像方才獲得了一場了不得的死亡,又從死亡的灰燼了扒拉出了新生,隆重又單薄,萬分復雜。
世上最痛苦莫過于自以為失而復得,不知其實是水中撈月。
“沒什么。”
沈寂宵抬起手,他的手指顫抖,好一會兒才碰到唐釉冰冰涼涼的腦殼幻影是假的,小水母是真實存在的。可幻影好像又不全是假的。
太真了。
如果這是陷阱,他會死上一萬次。
“剛剛那是,你的精神力嗎”
“是呀。”唐釉不明所以,但覺得人魚的精神狀態不好,于是任由對方觸碰他的腦殼,“我的精神力,你不是見過很多次了嗎”
唐釉甚至主動地蹭了蹭沈寂宵的指尖,用自己纖細的觸手在對方指尖畫圈圈。他毒素很小很小基本沒有,碰起來不會疼,只有冰涼柔軟,酥酥麻麻。于是人魚終于有些冷靜下來,輕輕地撫摸水母的小腦袋。
小水母活潑著呢,一點精神力消耗的痕跡都沒有。
“說起來,你現在好像有很多很多的精神力了,有覺醒相關的特質嗎”
“不清楚,”人魚看著小水母,覺得這一切像做夢,他前半輩子都覺得自己和精神力永遠無緣,“醫師說是”
感知,解析,預知。
他不一定看見幻象,那或許是另一種意義的真實。
“是什么呀”
他看見幻影,他遇到小水母,他有一段十八年前的精神波動,他能看見小水母此刻的波動。他們很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