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我一直是水母來著。”
“笨人魚,大文盲,”小水母哼哼了兩句,“你不知道我們燈塔水母是一種可以返老還童達成重生的水母嗎不過也算不上是真重生,只是遇到惡劣情況的時候會轉換到水螅體的狀態度過去而已,對我來說就是沉眠休養。”
“我好像說過水螅體”
“我記得。”沈寂宵看著小水母,遲疑道,“我不太能理解你剛剛那段話的意思。”
“嗯”
“返老還童,那不就意味著永生”
“偽永生。”唐釉很認真地說,“受傷太嚴重,我會死的,把我撈到岸上暴曬,我也會死的。不過一般情況下我會努力自救的啦而且每次用水螅體度過艱難時期,重新變成水母的我都不一定算得上是上一個我。”
小水母撓撓頭“雖然我覺得我是我。”
“”沈寂宵被海洋生物震撼到了,“你的記憶”
“很容易丟,所以我有很多珍珠來幫我找回記憶。”唐釉笑了笑,“這是我的生活日常之一。最近我才剛從沉睡中醒來,上一次沉睡是什么時候、什么原因已經忘記了,可能就是風暴吧。”
他說著生生死死的事,卻沒什么特別的情緒,臉上還掛著淺淺的笑容。
他笑起來太好看了,眼尾彎起來,唇角微微下陷,右臉還有一個淺淺的小酒窩。沈寂宵沒有見過這張臉上露出笑容。經過前些天的各種事,人魚以為自己對這張臉脫敏了,然而并沒有,他一見著還是會心跳。
“走啦,我們去看看有沒有什么反光的東西看看我的臉,魔鏡不行,魔鏡好像真的不靠譜。”唐釉很認真地思考著,拉著人魚去找打磨光滑的水晶,“你下回有事直說就好了。”
“我也想知道魔鏡為什么會照出人類的模樣。”
沈寂宵把桑落的話復述了一遍。
“不知道。”小水母晃晃腦袋,“但是,人魚你那么喜歡他,他肯定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既然如此,看見受重傷的我,救了一下,把精神力給我了也說不定是真的。”
沈寂宵看著小水母。
小水母沒有任何欺瞞他的可能性。
也許問題就出在這失憶的部分,可記憶哪是說找就能找回來的。
“我累了,人魚,你帶著我游。”唐釉舒展了一下身體,扒在人魚身上,輕聲吐槽,“精神力還沒恢復過來,維持擬態魔法好累的”
他做得很熟練,前兩周的冒險里他也經常這樣扒在人魚身上休息。但這會兒小水母意識不到自己是人型。水中本來就自由,他摟著人魚的腰,臉頰貼在人魚的胸膛上,覺得人魚反應怪怪的,還抬起頭,清澈的眼睛里裝著些許的疑惑“怎么不動了”
沈寂宵魚尾僵著,柔軟靈活的尾巴幾乎變成一根筆直的木棍,每一根骨頭都因為這樣的擁抱而發麻。
他曾經暗暗嘲笑過人魚都是視覺系動物,過分追求沒用的美
麗。可現在他看見唐釉的臉頰因為壓在他身上而微微變形,壓出來的軟肉看著可愛又好掐。小水母仍然不太會變衣服,所以很多地方都沒擋住,他幾乎能看見對方聳起的蝴蝶骨,視線順著脊柱的曲線下滑,是若隱若現的腰肢和臀線。
小水母的表情呆呆的,又很乖,提出疑問后就看著他的臉,靜靜等待他回答。
他就像是被一只貓、或者別的什么令人心軟的東西勾住了,而且直接鉤到了他心里,變成一張網,越纏越緊。
沈寂宵心底有一些東西破碎了,咔嚓咔嚓,他幾乎能聽見幻影破碎的聲音。
記憶中的存在是完美的,皎潔如月光,清冷如琉璃,決計不會做出這樣軟乎的、依賴人的動作。
小水母變出來的幻影正在逐步洗刷他的記憶,但沈寂宵一時間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因為,即使知道過去仰望無數年的月光正在破碎,他也沒辦法把眼睛挪開,特別堅定地說我絕不會因為這樣一個幻影而心神不定。
他是卑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