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母不懂人類劍拔弩張的氣氛,他的眼睛幾乎粘在飯桌上了,太多自己不認得的東西,而且都冒著令人心醉的香氣。
玻璃杯中深紅色的液體,金盞中濃稠綿密的棕色醬汁,肉類表皮被烤成誘人的紅棕色,在蠟燭的火光下閃爍著油潤的光,看見它們的瞬間就能想到刀叉刺入時爆汁的脆響。
蔬菜被雕刻成精致的模樣,土豆上撒著香濃的芝士碎,不知名的塊根植物上裹了一層糖殼,晶瑩剔透。
小水母要幸福地昏過去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把每一樣東西分成小塊送入口中,品嘗它們的味道。但奇怪的是,在場所有人都沒有動,只有他一個人盯著餐桌。
最可怕的是大量家仆們圍著餐桌,哪怕小水母特別習慣別人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這樣密不透風的注視也幾乎讓他患上恐人癥。
他甚至察覺到了幾個有魔力的家仆。
真奢侈呀。
上岸之后他已經察覺到了,人類的平均魔力水平遠遠小于人魚和海妖之類的物種,甚至不如活得久的海洋生物。
精神力倒是存在,但他們似乎不會使用自己的精神力。小水母對這塊的感知特別敏銳,因此也格外疑惑明明人人都有不少精神力,為什么沒見什么人使用呢
在海底,大家都習慣把精神力發散出來,越廣越好,就當作自己的另一種觸感。
但人類的身體好像確實更方便,五根手指方便抓握,身體還算靈活,可以跳起來,也可以彎下腰,實在做不到的事還可以使用工具,確實不怎么需要精神力來作為輔助工具。
而精神力往往是魔力誕生的基礎,沒有精神力,魔力的積累也不會順利。
因此擁有魔力的人類不算很多,相比較起來,城主府里的魔法師比例就高得離譜。
城主坐在餐桌的另一頭。
他是個中年男性,論外貌,和外面的眾多人類并無區別,但他會在自己的身上掛上亮晶晶的寶石,服裝華麗,還被眾人簇擁著。哪怕小水母有一點臉盲,也能一眼認出來這位就是城主。
飯前沈寂宵特意提醒過他,不要隨便抬頭和人對視,尤其是城主,于是唐釉低著腦袋,很隨性地看著飯桌上的每一道菜。
城主那方也在觀察沈寂宵三人。
他當然知道他們前來是為了何事。透明的結界掛在海峽中央已經七日,船只被迫停泊在港口,雖說還未造成什么重大影響,可因此耽擱的航線已經使部分漁民和商人怨聲載道。
他們才不管這個地方的領土屬于誰,只知道航線再不開放,自己的肚子就要一直餓著。
這會發酵成一種仇恨。作為邊境城市里的實際掌權者,他離兩邊都不近,如何控制這股仇恨就成了對他極為有利的籌碼誰給的更多,他就倒向誰。
但這也會帶來一些小小的問題。
畢竟當前,他還是屬于東域的統治下,需要聽從那
個面都沒見過的毛頭小子的話實際上他覺得東域領主能坐上這個位置只不過是運氣好、有軍隊、借著南北西三地周旋而掙下一塊不安穩的土地罷了。
否則怎么會幾年下來,都不敢直接稱王
換做他,早就和南國統治者一樣,大大方方稱王了。
包括他看見季言,也是頗為輕蔑。反正天高皇帝遠,他就在這兒,養著自家的私軍,難道他還能領著軍隊直接推過來何況他早就聽過季言和領主不和。他也能理解,畢竟誰不想自己坐上最高位呢
桌上另外兩人,說是季言的隨從,看著也沒什么威脅性。
一個似乎是戰士,但膚色白皙,一臉沒經過風霜的樣,估計只是被拉來充作門面的貴族公子哥,參與這種事純屬來鍍金的。另一個,他甚至都感受不到有什么特別,除了長得實在好看,眼神呆呆傻傻,上桌之后就一直盯著桌面。
探查情報的仆從也說了,這人腿有問題、疑似小啞巴、沒魔力波動,各方面都很符合一個情趣的玩具。那這就更顯得另外二人的稚嫩了,除了貪圖享樂的公子哥,誰會把漂亮小花瓶一直帶在身邊聽說還要親自抱著走,黏糊得不行,只有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才會玩這種花活。
仆人給他倒了杯酒,他潤了潤唇“季先生,久聞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