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小水母和人魚睡得都不好。
也許是精力消耗過多的緣故,又也許是經歷的緣故,沈寂宵無端地做起噩夢來。他實際上已經很久沒做噩夢了,找到小水母之后心緒平靜了很多,不會再有那些光怪陸離又揪心的夢境。
他又一次在夢里看見唐釉。
一個悲傷而溫柔的小水母,靜靜地等待著他的到來,而后說
“我是假的。”
沈寂宵很清醒地看著,清醒地都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了。那時候他當然是可以反應過來的,他殺死自己的人偶時速度都很快,但他動不了,內心有一塊被揪起來。
這個假的唐釉,太像他記憶里的唐釉了。
沈寂宵默默地想甚至比真的還要像。
真的小水母很少露出憂傷的表情。
唐釉也許有很多個,燈塔水母的上一輩子和上上輩子和更久遠之前的故事,而他曾經認識到的只是那一瞬間。他覺得那是唐釉,但實際上只是唐釉的百分之一或者千分之一,只是時間長河里短暫的出現過的那一個。
他為什么會對那個假的人偶念念不忘呢
沈寂宵在清醒的夢境里迷茫地想著。
直到夢境忽然變了味兒。
夢嘛,再清醒它也是混亂的,上和下之間往往沒有什么必然的聯系,除了唐釉還存在于他的夢境里。
仍然是在水中,但唐釉換了一身衣服,一件很寬松的襯衫,很眼熟。沈寂宵看了一眼扣子,發現這或許是他的衣服。
很快他想起了這個場景的唐釉存在于什么時候他們剛去到陸地上,小水母對什么都不適應,洗完澡之后沒有合適的衣服,便拿他的襯衫當睡衣湊合用。
自然是沒穿褲子的,小水母對于人類只能開成兩半的腿很不滿意,認為自己可以開成八十八條的觸手要靈活穩定許多。而且小水母沒習慣走路,認為肌膚和布料的摩擦很難受,所以剛開始那會兒他特別抗拒穿褲子。
沈寂宵看他只在自己的房間里鬧,襯衫長度又剛好能蓋到大腿,便放縱他了,第二天才找人要了長款的睡袍。
此時在夢里,唐釉穿著那件勉強蓋到大腿的襯衫,卻泡在水中水里的浮力總是自由的,不知道從哪的水流輕輕一蕩,衣擺就開始亂飛。
沈寂宵本能地游過去,給他把衣服扯好,頓時忘了上一個場景里憂傷難過的唐釉。
“人魚。”小水母很自然地摟住他,貼著他的尾巴,“你身上好涼。”
小水母清澈的粉眸里折射著動人的
光彩,夢里亦真亦假,似真似幻,白天和黑夜也看不分明,沈寂宵覺得自己伸出手去托住小水母了,可懷里又沒有那種踏實的重量感,輕飄飄一片怎么也捉不到,身上的觸感也不夠清晰他已經快要忘記自己是在做夢了。
他并沒有經歷過被小水母的人形抱住尾巴,所以夢里也模擬不出來這樣的觸感。
“人魚、人魚”
小水母蹭他,抱住他的脖頸,在他額頭親了幾下。
“我看見你的那些念頭了。”
沈寂宵猝然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