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心的是人,與狗無關。
上校真的很好。它在的十一年里,沒讓肖珊他們近過尹倦之身邊半步距離,像狗界的警察。
誰來他就嗚誰。
等上校生病就醫尹倦之也早就有了無人能傷害的底氣。
尹倦之跟楚玨說上校是壽終正寢,其實并不是。
任何生物到了老年總會有各種大小問題。上校生了病,十歲的時候動過一次手術,十一歲再犯,便直接要了它的命。
那段日子尹倦之向來不愿也不敢回憶。
每當情人問起他家里的那個狗窩的時候,他總是笑著說我養過狗,前段時間壽終正寢了。
好像這樣就能讓痛苦的記憶淡化,而上校也是無痛去世的。
自欺欺人。
尹倦之記性不太好,這么兩年下來,如果不是今天楚玨突然帶了一只杜賓過來,他可能會一直將這段關于上校壽終正寢的片段當做所謂的“真相”來回憶。
一十四歲那年,上校在醫院奄奄一息,睜著狗眼直直地看著尹倦之,拼盡最后一絲絲力氣用前爪搭住他的手,難受且不舍地哼唧。
好像在跟尹倦之說“我馬上就要走了,可是以后沒有我保護你,你該怎么辦啊,畢竟人類都那么的脆弱”
尹倦之面上沒有表露出任何傷心,只是有些迷茫地摩挲上校已經沒了力氣的爪子。
“上校,你走吧。”后來尹倦之輕輕開口,啞著清泠的嗓音這么說,“不用管我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上校還是很不舍,但它沒有辦法,只能任由死神拉走,睜著眼睛瞳孔里映著尹倦之的影子永遠離世。
它呼吸沒了,心跳停了,尹倦之還沒反應過來,以為它活著呢,音不成形地一句一句地勸著讓它走吧,走了就不疼了
“倦之,很疼嗎”楚玨發覺尹倦之呼吸一重,好像在吸鼻子,連忙放手湊過去問道,“是不是我下手重了”
他抱著小杜賓犬不抬頭,把臉埋在狗的身體上,楚玨看不見他的表情,自責地說道
“對不起,我再按輕點”
“沒有,不是很疼。”尹倦之緩慢開口的聲音里有抹很難忽視的鼻音,這是他從未流露出過的真情與脆弱。
他仍然沒抬臉,手一下一下地擼小杜賓毛絨絨的腦袋,低聲說“上校去世以后,我想過再買一條,但是我怕養不好,就沒敢,一直拖著。”
楚玨沒再動作,安靜地聽尹倦之說話。
但尹倦之沒什么好說的,比起外露,他更內斂,表面看起來誰都能走進他心房實則誰也看不透的內斂,能表達出這么一段已經是難如登天。
尹倦之像個從不打開自己的蚌,硬掰硬橇不會讓他獲得來之不易的新生,只會加速他死亡的速度。
“我知道了。”楚玨手心都是藥油,便用手背蹭撫尹倦之后腦勺的頭發,低聲,“等你下班我們路過那家寵物店的時候,我不把狗崽子退回去了。”
尹倦之“。”
沙發邊靜默半晌,尹倦之還抱著小狗深深地埋它肚皮,而后突然肩膀聳動,忍不住地低低樂出聲。
側首用一只微紅,彎得像月的眼睛看向小男友,真心實意地說道“楚玨,謝謝你。”
抹完藥洗干凈手,楚玨把小杜賓從尹倦之懷里薅出來,義正辭嚴道“它有四條腿,能自己走路,你讓它自己跑著玩吧。”
剛才一不小心說多了,反應過來后正覺尷尬,尹倦之摸著額頭沒反駁,讓小杜賓自己撒歡玩去了。這時他正好想起榮雪。
還沒問她過來是為了什么事呢。
尹倦之撥了通電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