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沒有人回來過。
楚玨瘋狂地在腦海里搜索倦之會去的地方,轉身走出書房要下樓。
“咣當嘩啦”
將軍的狗眼看不明白楚玨在干什么,但它下意識想幫忙,這次沒提前經過允許便跟著沖上了二樓。看到楚玨在找角落,他也跟著嗅其他角落。
由于從書房離開時太急,它跳起來的前爪不小心把書桌旁的筆筒打翻。幾根簽字筆咕嚕嚕地滾落,里面的一個白色紙心同樣掉在地上。
這大概是倦之以前養成的小習慣,會用a4紙疊紙心。上次楚玨收拾書房,從書架的各個書籍上面共找到185個。
加上筆筒里的就是186個。
楚玨沒空管紙心,本想直接走,可正面朝上的紙心邊緣,透出了內里的黑色字體。
尹倦之在里面寫了字。
鬼使神差地,楚玨回去半步把它撿起來,從紙心的開合處輕輕展開。
滿是折痕的a4紙面,寫著僅有的兩個字。
遺書
字跡透著時間的侵蝕,能看出已經寫了很久。
少說也有五六年。
楚玨一剎那便不會再動了。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尹倦之想寫一封遺書,下筆之后又不知從何說起,便苦中作樂地把它疊起來,收進自己的筆筒之中。
楚玨指尖發顫,幾乎是用恐懼的目光看向他上次收拾書房而把紙心放進去的收納箱。
185個紙心。
186封遺書
全是尹倦之對這個世界的無言。
本城的所有出租車同一時間接收到了一條尋人通知。
從長相至穿著,所有描述無比詳細。
司機大哥剛把尹倦之和陳越信送到陵園,摸出手機看到這條通知,咂摸咂摸回過味兒來。
這找的好像是那個年輕人
陳冕世的墓不深,進了陵園很快就到了。
夏風是熱的,吹在尹倦之身上,卻讓他起了一身仿佛被冰凍的雞皮疙瘩。他看著眼前沒有照片只刻有“陳冕世”三個字的墓碑,仍未覺出沉甸的真實感。
為了給他們獨處空間,尹倦之此時也只適合獨處,陳越信沒跟著,把他送到這里就下去,在陵園大門外等。
二十三年前的事,誰還能記得清楚,時間是漫長無儔的,空間是虛無不實的。哪怕尹倦之絞盡腦汁,也不會弄明白尹雪融和許利把他丟在游樂園時是什么心境,正如他不敢想象,陳冕世找他二十年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尹倦之從小就畏懼別人的觸碰,幼兒園小朋友做游戲,需要手
拉手,他都不敢靠近只會活在自己的小小天地里從不參與。
游戲會讓小朋友快樂,可卻讓尹倦之痛不欲生。
久而久之,小朋友罵他是怪胎,有的會強行拽住他胳膊,在尹倦之的尖叫聲中看到他胳膊上的傷又紛紛后退。
他們在愛里成長,不知虐待為何物,那么多的傷生在一個單薄的孩子身上,只會讓天真無邪的小朋友們認為是怪物附體。
四歲的時候,他在游樂園里游蕩,怎么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幸運地沒有被拐賣的人販子盯上,同時更不幸地被丟棄。
只有陳冕世,只有爺爺一個月來每天陪著他,給他小面包和水,溫柔地和他講話,哪怕他因為討人厭的性格一個字不說也沒有關系。
他被爺爺帶回家,洗干凈在垃圾堆里滾出來的臟污,被爺爺教著說話。
那是他最快樂的一年半。
小陳泊生總是會對從大學里回來的爺爺說“爺爺,我不想離開你,要是我丟了,你能不能找我回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