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要怎么懂事,怎么聽話呢
曾戲言笑說的每句假話,竟然都是真相。
楚玨怪自己不深究,斥自己為何不查,竟讓尹倦之這般痛。
他安靜地坐在病床邊,珍重地牽住尹倦之的手。左手腕一圈白色紗布,他不敢觸碰,只敢讓拇指懸著很輕很輕地劃過那里的傷,呼吸輕顫。
所有人,一個都跑不掉。
許利命很大,被法拉利撞飛都沒撞出能讓他去死的致命傷。
現在躺在市中心醫院的普通病房里。
不過法拉利速度太快,從他大腿上軋過去,兩條腿是不能用了,觀察兩天確定要高度截肢。
得知這個消息的肖珊兩眼一黑差點昏過去,被同樣陪在醫院的許紫萊趕忙扶住“媽”
楚清“啪”地合上許利身體的各項數據報告,公事公辦地開口“你們盡快商量,時間拖得越久對他的恢復情況越不利。”
“不不,他才四十多,沒了腿后面幾十年怎么過,那不成廢人了嗎”肖珊淚眼婆娑,猛地抓住楚清的胳膊,明顯認識他說,“你是顧總身邊的朋友,我在尹倦我在小倦的婚禮上見過你,許利是小倦的親爸爸,我們這種關系,你一定還有其他辦法保住許利的雙”
“許太太請你冷靜點,醫院里面不要大吵大鬧,”楚清忍著不適沒拂開肖珊的觸碰,保持醫生的職業素養,“給他動手術的不會是我,醫院里太忙了,我只是暫時幫忙傳個話。”
他是這所醫院的副院長,按理說平常用他親自動手的手術已經很少,但楚清閑不住,跟所有主任一樣該忙忙,所以差不多每天都有手術。
但現在碰到許利,他可忙可不忙,純粹的“副院長”不會主刀,傳個話就不錯了。
楚清將手上另一份報告遞給肖珊“這是醫院給的方案,你們覺得可以馬上手術,就在上面簽個字。”
肖珊搖頭不簽,滿面淚痕。
一旁的許紫萊看不下去,沒有腿就不能活了腿重要還是命重要啊。他一把奪過那份需要家屬簽署確認的方案書,唰唰唰寫了自己名字。
“楚主任,麻煩你了。”
楚清“嗯。”
他合上方案確認書,走前對肖珊說“許太太,許總雖然活該,但醫院會竭盡全力地救助每一個人,你放心。”
怎么會有醫生這么說話,肖珊瞪大眼睛盯著楚清,一時竟忘了質問。
許紫萊皺眉“楚主任,你這話說的是什么
意思”
楚清不想和什么都不知道或許又知道一些,但同時又受了父母恩惠長這么大的孩子交流,仍看著肖珊“告訴您一聲,我是楚玨的另一個父親,是顧烈的合法伴侶,小倦和小玨一樣喊我爸爸。因為你們,他割腕未遂,被逼到嘔血你知道一個好好的人吐血代表什么嗎他幾乎遭受了非人能夠承受的精神與心理的雙重重創,離死只差半步之遙,醒來也是失明狀態,現在還在醫院里療養。”
“什么你再說一遍我哥怎么了”許紫萊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東西,嗓音都喊劈了。
肖珊面色慘白,似是突然明白了楚清說的活該為何意,甚至也想跟著說一聲“報應。”
楚清說“后面許利再有什么事,不要來找我,找他的負責主治醫生。”
說完他轉身離開,卻迎面撞上已經在身后不知站了多久的尹雪融,微微一怔。
楚清已經從楚玨那里了解到了尹倦之的家庭,對尹雪融的感官很復雜,三言兩語說不明白。
只“死而復生”這點,就足夠震驚所有人。
身為一個懷胎十月生育了楚玨的“母親”,他知道榮雪的八年是對尹倦之的好,但他更知道親生母親的十年虐待是什么。
她幾乎剝奪了尹倦之在這個世界上感受快樂的能力,只贈與了他痛苦,磨難,無窮無盡地自我厭惡,永無止境地自我懷疑。
以及一個好好的孩子竟對死亡產生的向往。